世間事,向來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陸家和張家交惡,張家人尋仇,全部被警察抓了,這種八卦事情,是村婦小人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先是在柏樹村中發(fā)酵,偶有好事的村民多嘴,將此事告知了鄰村的親友,于是,一傳十、十傳百,事情徹底傳開了。
而經過口口相傳,事情自然就變得越發(fā)離奇,版本也越來越多。至于什么版本,這里就不再贅述了,最終造成的影響就是,陸家出名了,成了附近沒人敢招惹的存在。只是,這種名聲并非是什么好名聲,陸家算是替代了張家,成了這一代的新惡霸。
當然,這是后話,陸家現在并不知道,至于星期天就坐車去蕪城的陸方,就更加不知道了。當然,就算他知道,也不會理會的,因為他現在正在為錢發(fā)愁呢,哪有功夫去煩心這種小事。
他現在的卡里,還有五萬八千塊錢,這錢對于這個時代的農村來說,還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是,對于城市里的人來說,這筆錢的數目也就那么回事。這個時候,小一點的城市,房子一平米大概一千多,還不夠一套房子的錢。
而對于陸方要做的事情,缺口就更大了,米油廠的入股錢,加上那連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店,他的缺口最少在四五十萬塊錢。也就是說,他要在短期內,將這筆錢翻上十倍才行。
“哎!”
陸方頭靠車窗玻璃,看著窗外滾滾的江水,嘆了口氣。別人重生那么簡單,怎么輪自己,就變的這么困難呢!
“嘟嘟嘟!”
汽笛聲響起,腳下的輪船開動了起來,向江對岸的蕪城駛去。這個時候,蕪城的長江大橋還沒修建好,來往北岸的行人車輛,都需要過輪渡。
陸方從車里走下來,看著渾濁的長江水,想起自己第一次來蕪城上學的時候,還傻傻的問父親,這是不是黃河。等父親告訴自己是長江的時候,自己還不相信,明明河水這么黃,怎么會是長江呢!
那個時候,真是不學無術啊,連長江和黃河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荒唐的可笑。
陸方的煩惱之心稍減,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年輕真好!可以無知,可以天真,同樣也可以不需顧及那么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必為身后的老婆孩子擔憂!
輪船靠岸,船上的人紛紛回到自己的車里,然后,一輛接著一輛的車子駛離輪船,順著碼頭的路,駛入了蕪城。
一個小時后,陸方背著背包,從23路公交車上走了下來,面前不遠處,就是聯(lián)大的校門口了。
此時,正是下午五點鐘左右,學校里的學生成群結隊往外走,開始過屬于他們的星期天晚上的瀟灑生活。大多數人已經完全忘記了家里的窘迫,開始大肆揮霍起了父母的血汗錢,就像陸方前世所做的那樣。
女孩子們花枝招展,男孩子們飛揚跳脫,這就是青春,這就是屬于他們的時代,當然,也屬于我自己的時代!
陸方感慨著,一路迎著人流,逆流回了宿舍樓。
推開308寢室的門,出乎意料的是,寢室里居然有人,還是不少人,胡江生、史兵、汪浩、魏金、曹立群,五個兄弟一個不落,都在寢室里。
“你們在干嘛?怎么不出去玩?”
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出去喝酒才對啊,怎么會都窩在寢室里?陸方有些詫異。
“哦,沒什么,沒什么!”
胡江生的嘴角有一塊淤青,明顯沒說實話,而其他人則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陸方繼續(xù)問,胡江生打架不是很正常嗎,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那個,老大!”史兵不顧胡江生的阻止,突然道:“江生可能要被退學了!”
“啊,為什么?”
“是這樣的,今天中午,我們喝酒的時候,遇見了蔣濤和吳燕。蔣濤說話陰陽怪氣的,江生一時沒忍住,上去揍了那小子。那小子揚言,要讓學校開除江生!”
胡江生還是要被開除嗎?陸方皺眉,前世,在參加老鄉(xiāng)會的那晚,胡江生為了他,和蔣濤他們打了一架。結果,陸方落了一個留校察看,胡江生被勒令退學。沒想到,這一世,自己已經盡量在避免了,事情還是在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歷史慣性,在修補著自己引發(fā)的改變?
前世,胡江生被退學后,就外出打工了。只是,因為性格魯莽的關系,在建筑工地上,沒有系安全帶,高空墜樓身亡。
陸方記得很清楚,當他趕到胡江生家里的時候,這個好兄弟已經躺在冰棺里了。后來,他的母親因為喪子之痛哭瞎了眼睛,而學習成績一直在高中名列前茅的妹妹,更是為了照顧母親而輟了學。因為拖著一個瞎眼的老娘,他的妹妹雖然長得不差,卻嫁了一個爛賭鬼,經常被家暴。
想到這里,陸方決定,不能讓胡江生走前世的老路,絕對不能讓他退學!
他放下背包,對胡江生道:“沒事,我去想辦法!”
“老大,你不會是去求蔣濤吧?你可千萬別去,大不了不上學就是了,我還就不稀罕這破學校了!正好,我叔在外面打工,聽說在工地上干,工資很高,一個月可以拿一千多,我跟他去打工去!”
“想什么呢,我不是去求蔣濤!”陸方一把將胡江生按坐下,又道:“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別再鬧事就行了,這事我來處理!”
“老大,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們去幫忙?”
不得不說,這幫小子還是挺夠義氣的,只是,陸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宜人多。
他搖頭拒絕了:“你們去喝酒吧,我等會去找你們!”
“好吧,那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胡江生見陸方語氣堅決,只得答應了,和幾個兄弟們一起出去了。
陸方等他們出去后,想了一下,也出去了。
半個小時后,陸方在一家叫老蔡飯館里找到了幾人,幾人正喝的面紅耳赤,桌子上一瓶白酒已經空了。
“老大,你來啦,事情怎么樣了?”
桌子上留了一個空位,看樣子就是給陸方留的,陸方坐下,史兵站起來給陸方倒了一杯白酒,問道。
“沒事了,江生會被記大過,不會被勒令退學了!”
“真的?”
胡江生很激動,他雖然在寢室里說的那么大氣,事實上,心中也不想被退學。不然,回去后,無法面對老娘。
陸方重重的點頭:“真的!”
“太好了!”
幾個兄弟高興的大叫,胡江生舉杯:“老大,謝謝你!”
“謝什么謝,你為什么打架,我心里清楚的很,要說謝,也是我謝你!”
陸方舉杯,一口將杯中的白酒干了,一次性塑料杯是二兩的,一口喝下二兩劣質白酒,他只覺喉嚨火辣辣的,胸口仿佛燒起了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