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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記之凡塵

第四十章

桃源記之凡塵 汐海彩玉 2197 2020-03-12 16:09:48

  綰桃就這么用嘶啞的聲音呼喊著,哀號著,一聲低過一聲,她幾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可仍不愿放棄這絕望的呼喊。她慘烈的聲音在平鎏峰的樹林間穿過,撞到冰冷的巖石便折射回來,又跌入深不見底的山谷消逝無痕。太陽快要落山了,照射著那棵老桃樹上的朵朵粉色小花,那些小花便暗暗顯了鮮紅,似是蘸染了血跡一般目不忍睹。又是一個黎明到來了,經(jīng)過一夜黑暗的平鎏峰逐漸重現(xiàn)了光明。四周仍是一片沉寂,桃源澗舍的院子里,綰桃懸吊在樹上,低垂著頭,久久沒有一絲動靜。世界停滯了,一切仿佛都被濃稠的時光之液粘貼住,于是在孤寂的空間里便留下一幅凄冷的圖畫。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風(fēng)徐徐掃過,圖畫中樹上的葉子便發(fā)出陣陣唰唰聲響,一些早熟的花瓣隨風(fēng)緩緩飄落,它們便點綴了綰桃的頭,背,和身下的黃土地面。

  隨著門的劇烈碰撞之聲響起,空間的沉靜被打破了。黑衣人突然大力打開臥室的門,急急地向伙房跑去。他點火煽風(fēng),燒水煎藥,然后又匆忙地端著湯藥向臥房跑去,于是一切又恢復(fù)了平靜。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后,臥房中突然傳出黑衣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不!不!大哥!大哥!”

  黑衣人的哭嚎驚動了樹上的綰桃,她的頭無力地抬動了一下。

  “大哥!你不能走!大哥!”黑衣人在大聲呼號,緊接著室內(nèi)便傳來案幾摔倒、物品擲碎的聲音?!按蟾?!我定要為你報仇!”

  黑衣人執(zhí)著一把短劍從室內(nèi)大踏步出來了,他來到樹下仰頭看著懸吊在頭頂上方的綰桃,道:“你害死了我大哥!我必殺你為他報仇!”說完走到樹旁松開繩索,將綰桃放下后上前抓住了她腦后的秀發(fā)。

  綰桃在心底里無聲地笑了,她知道那個被白歌咬傷的黑衣人已經(jīng)死去。

  “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你為我大哥陪葬!”黑衣人舉起短劍,用劍尖抵在綰桃臉上,慢慢地劍鋒沉沉地從她左頰向下頜劃去。

  綰桃已感受不到疼痛,只覺得似乎有只小蟲在頰上向下爬過。

  “如何?痛嗎?怕嗎?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起來,“我會讓你受盡痛苦而死,讓你好好品嘗死亡的恐懼!”

  綰桃已心無旁念,她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要殺便殺,若有機會,我必殺你!”

  黑衣人便停止大笑,他圓睜雙眼,將劍上的血跡在自己衣袖上擦凈,說:“是嗎?你已沒有機會了!”便掄劍向綰桃頸部劃去。

  綰桃卻望著黑衣人的身后笑了。

  一道白光閃電般地自院門處忽閃而入,在黑衣人還沒意識到什么時喉嚨已被白歌死死咬住。黑衣人的身體晃動了幾下,然后隨著白歌的沖擊“撲”地一聲摔倒下去,將地上散落的桃花碎瓣激蕩而起。

  “白歌!你還在!”綰桃禁不住喜極而泣。

  白歌緊緊咬住黑衣人的喉嚨,黑衣人不斷掙扎,最后他緊緊將白歌抱住了,白歌則沒有絲毫退卻,它閉合的雙頜直到黑衣人完全沒有動靜時才漸漸松開。待黑衣人斷了氣,白歌轉(zhuǎn)過身來,嘴上滴著血,卻如一只熱烈小犬般蹦跳著跑向綰桃,用毛茸茸的頭在她臉上磨蹭起來。

  綰桃便擁挨住白歌躺倒在地,熱淚滿面地笑了。

  綰桃在地上躺了片刻才掙扎著爬起,然后努力用黑衣人的短劍割斷了繩索。她拖著綿軟無力的身體走向室內(nèi),喝了些水,頓時感到精神了一些,又找到些吃食,以求盡快恢復(fù)體力,因為她擔(dān)心黑衣人首領(lǐng)會再次返回。在稍稍休息后,她回到院內(nèi),卻發(fā)現(xiàn)白歌一動不動地躺倒在地上。綰桃不由大驚,她沖跑上去抱起白歌時,才發(fā)現(xiàn)白歌的腹部已流盡了鮮血。原來在白歌緊咬黑衣人的喉嚨與他在地上翻滾時,黑衣人用短劍捅扎了它的肚皮。

  白歌的離去令綰桃悲痛欲絕。自爹爹離開后,她便將白歌當(dāng)作了自已身邊的至親,如今唯一陪伴在身邊的至親也離去了。綰桃抱著白歌坐在院子中間的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了與白歌共同成長的一點一滴,最后在天色暗下來時,她終是依依不舍地將它埋在了院子左側(cè)的角落里。

  第二天綰桃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院外的平鎏峰頂走去,她的心里積累了太多的壓抑,她想出去,想出去看一看久違的平鎏山秀美景色,也重溫一下嫣桃源方向升起的繚繚炊煙。剛一出院門,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刺骨的寒冷竟使她退回到了院內(nèi)。

  綰桃便駭然大驚。這一刻對于她而言來得太突然,她曾經(jīng)幾次都以為自己將要死去,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柳韻之,而就在她萬念俱灰時,白歌及時出現(xiàn)使她得以重生?,F(xiàn)在九死一生的她,心中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快快下山去見到柳韻之,可是現(xiàn)在她卻感覺自己的護身之氣似乎消失了,若果真如此,恐怕她下山與柳韻之相見的念頭便渺如云煙。她就煩亂了心緒,一次次地嘗試走出院外,又一次次地被寒氣逼退回來。

  綰桃花費三天時間刻意調(diào)理了自己的身體,她感覺自己已漸漸痊愈,便決心就此闖下山去。她再一次地打掃了桃源澗舍,將室內(nèi)一案一幾擺放齊整,院內(nèi)一枝一葉均清掃干凈,仿佛這里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她又到懸崖前向著埋葬爹爹的山洞方向磕過了頭,承諾一定找到桃源鑒下鑒帶回平鎏峰,雙鑒合一以平復(fù)桃花源的禍亂,爾后她便踏上了下山的路途。一路上她仍然感覺寒氣逼人,眼前看到的樹林路徑也模糊不清,她堅持著繼續(xù)前行。她來到冰石徑前,冰石徑上冷徹骨髓,還未踏上她便有些抵御不住了,更糟糕的是,她看不見了冰石之上可以落腳的粗糙氣孔,腳一踩踏上去便滑倒在地,她根本無法在冰石上站立行走。如此嘗試了不知多少次,均得到同樣的結(jié)局,而她也越來越感覺到刺骨寒意在緊緊地向自己身體侵入,她的四肢已近乎失去知覺。

  最終綰桃?guī)е^望折返回到了平鎏峰上,她知道自己已下不去了。她坐在平鎏峰最高的一塊巨石上,遙望著嫣桃源的方向流下了眼淚。

  “韻之,你在嗎?你能聽到我嗎?”綰桃喃喃著,將灑滿淚水的臉頰埋入了雙手掌心:“韻之,你還好嗎?我好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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