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滿是被外面嘻嘻哈哈熱鬧的聲音吵醒的。
她趕緊穿上衣服,心里想著今日要陪胡夫人去給萬安玉上香。
推開門的瞬間,路小滿晃了晃神。
細細小小的白色飄絮在空中飛舞著,洋洋灑灑,纏纏綿綿。
在冷風(fēng)的吹拂下,細小的白色花朵有的向左飛,有的向右飄,有的在空中翻滾打圈。
它們用多種多樣的神采風(fēng)姿,展示著來到人間的傲慢,向人們發(fā)出捷報:冬天是真真正正的來了。
衛(wèi)若雪和秋菊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轉(zhuǎn)著圈,伸出手迎接著潔白的雪花。
“再大些吧!”衛(wèi)若雪仰頭望著天空,甜甜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
少女配得上所有純潔美好的一切,笑得嬌俏如花,心滿意足。
這可能是路小滿見過來得最早的一場雪吧。
這是環(huán)境未被污染,溫度不曾上升的福報和恩賜。
她回屋拿了一件披風(fēng)系上,月牙白的底色,亮銀色的蘇繡牡丹花紋,素凈淡雅,也是前些日子胡夫人一并送過來的。
雪花細小,挨著地面瞬間被融化,在地上留下它來過的痕跡。
“大人?元寶?”她驚訝。
衛(wèi)白楊也正從西苑出來,唐元寶跟在他旁邊,兩人腳步匆匆,欲要出去。
“顧元柏死了?!碧圃獙毎欀碱^解釋道,“昨天夜里?!?p> “什么?”路小滿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他怎么可以死?他還沒有得到該得的懲罰呢?
“邊走邊說?!毙l(wèi)白楊沉聲道。
跟上他們的步伐,路小滿問道,“是怎么死的?”
唐元寶嘆息一聲,“自殺,用碎碗片割腕?!?p> 路小滿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唐元寶。
他繼續(xù)解釋道,“我問了關(guān)押的衙役,前幾日有一次給他送飯,他突然發(fā)瘋,將碗筷摔到地上,估計是那時趁機藏起了一塊?!?p> “人若是一心想死,是攔不住的?!毙l(wèi)白楊淡淡道。
“可是他還有事情沒有交代啊,怎么能就這樣死了呢。”路小滿不服氣。
況且,這種死法,對于一般人說來有些殘忍,但是對于顧元柏來說,實在是便宜他了。
他用那么殘忍的手段殺了五個人,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萬安順的尸體。
前些日子,他只是招供了萬安志尸體的藏身之處和他殺人的細節(jié),至于萬安順,他卻一直不開口。
萬安志是死得最慘的一個,尸身分離,尸骨無存,他們找到的時候,山上的野狗也差不多快要把他解決掉了。
他們才醒悟,原來顧元柏說的“喂狗”,竟是真的。
至于萬安順,被扒了臉皮的萬安順,至今沒找到尸體。
至于是死是活,無從知曉。
來到大牢,一股血腥味飄來,路小滿捂住口鼻,跟著衛(wèi)白楊和唐元寶走了進去。
顧元柏靜靜的躺在地上,眼睛大大的睜著,望著大牢高墻最上面小小的窗口。
地上一攤血跡,在這樣冷的天氣里,早已經(jīng)與地面凝結(jié)為一體。
“真是晦氣,這地上清理起來怕是得費點功夫呢?!焙竺娴难靡郾г怪?p> 衛(wèi)白楊推開牢房的木門,走進去,蹲在尸體旁,仔細查看了一番。
“去叫仵作,另外,通知元清姑娘一聲?!毙l(wèi)白楊吩咐道。
唐元寶應(yīng)聲轉(zhuǎn)身離開。
“大人,前幾日顧元柏就再沒有說些別的了?”路小滿問道。
衛(wèi)白楊站起來,搖搖頭,“殺的人他都認(rèn)了,為什么要殺,如何殺的,也招了。就只剩下……”
衛(wèi)白楊深吸一口氣,若是如他猜想,萬安順還活著,這么久過去了,他還能支撐多久?
“萬安順怕是活不了?!甭沸M道,“萬啟勝現(xiàn)在將萬通鏢局的事務(wù)都交給了廖公子,不出意外,日后便是他接管萬通鏢局。若顧元柏留著萬安順,豈不是麻煩?他為著元清姑娘,也不會讓萬安順活著?!?p> “話雖如此,可是尸體沒找到,終究不能下定義?!毙l(wèi)白楊語氣里透著一絲疲倦。
“顧元柏那日與我說,若是他死了,想要將他的骨灰撒在萬安玉墳前。”衛(wèi)白楊語氣低沉,“我當(dāng)時預(yù)感到他可能會自我了斷,也特意囑咐了衙役好生看管,卻還是沒防住?!?p> “大人,這怪不得你?!甭沸M道,“只是,他想死后守在萬安玉跟前,可別人也不一定愿意。”
路小滿語氣頗為不滿,牙咬切齒道:“生前如此對待人家,這個時候懺悔有個屁用,我若是萬安玉,下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他?!?p> 衛(wèi)白楊眉頭微微皺起,看向路小滿,她臉上一片紅色,不知是在外面吹了冷風(fēng)的緣故還是被顧元柏氣的。
路小滿突然想起來什么,看向衛(wèi)白楊,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愣,道,“我知道顧元柏為什么會選擇今天。”
“為何?”
“今日是萬安玉的生辰,我本來是要陪胡夫人給她上香的。”
她匆匆從衙門出來,奔著胡府的方向快速走去。
看著氣喘吁吁的路小滿,胡夫人淡淡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今日來不了,等了片刻,正準(zhǔn)備去的?!?p> 路小滿順了順氣,平靜下來,搖搖頭道,“既然答應(yīng)了姐姐,自然不會無緣無故不來的?!?p> 路小滿將早晨的事情說了一遍,胡夫人也十分驚訝,但更多的是嘆息。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死后的事情,誰又知道呢,見不見得了還不一定?!焙蛉藫u搖頭道。
“這種人的愧疚和悔恨,是我,我才不稀罕!”路小滿心中的怒氣還未消下去,一談起來,怒火便又燃燒了起來。
“他就該一輩子活在內(nèi)疚懺悔的痛苦中,當(dāng)初那般對待她,給了她希望,又將她推到深淵,最后還想得到原諒?!?p> 路小滿冷哼一聲,“真是可笑。”
胡夫人不曾想路小滿如此憤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你做什么如此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劃算?!?p> “我就是看不慣男人這般行徑,還有他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我怎會不生氣。”
“看你這脾氣,也是個嫉惡如仇的,日后看男人啊,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行,到時候我可得給你把關(guān)?!?p> “姐姐!”路小滿輕輕一跺腳,又急又羞。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再生氣了,咱們快走吧。”胡夫人說著牽著路小滿的手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