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中百般苦澀,他也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在他身旁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寧寧也在宗師境,而她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屠戮與自己相仿的宗師。
她對武道的理解和真元的運用遠遠超越一般宗師,所以她其實也是一位王境,只是不屑用場域這種手段罷了。
跟她交談中,戴通漸漸悟出一些東西,先前自己的方向錯了,一味地想著提升境界。其實更應(yīng)該做的是磨練自己對真元的掌控能力,把真氣煉化得更加精純。
“如果所謂的“王境”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境界,那在宗師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么?”戴宗問道。
“有?!睂帉幙隙ǖ鼗卮?。
“那你?”戴宗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太過強大,傳聞可殺王境,不知是否超越了這個境界。
寧寧搖頭,“當(dāng)世還沒人觸碰到那個境界,窺到門道的兩個人已經(jīng)死了?!?p> “兩個人?”
“慕容遠山和戰(zhàn)王秦昊?!边@是她的推測,慕容遠山是幾百年來武道天賦最高的人物,若是能有人進入那個境界只能是他了。
而戰(zhàn)王秦昊,昔日一人獨戰(zhàn)八王,在那和尚手中搶走四大神兵之一的九龍璽。若非是半只腳邁入了那個境界,絕無可能做到。
“慕容神王已經(jīng)死了嗎?”戴宗震驚,面有悲色,神王的風(fēng)骨和傳說是一代武林中人的精神信仰。
“死了,我殺的?!睂帉幦魺o其事地說道。
戴宗聞言,難以置信的看著寧寧,心中滋味難言,愈發(fā)驚怒。
“逗你玩呢,呆瓜?!睂帉幐惺艿剿男那樽兓?,甜甜笑道。
戴宗臉色緩和些,心想,神王是何等人物。即便是再厲害的殺手也奈何不了他。
他心情復(fù)雜地抬首望了寧寧一眼。年紀輕輕,實力驚仙,卻又雙目失明,脾性詭異無常,似乎跟那世子殿下有著極深的淵源,讓人難以捉摸。
待到戴宗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寧寧微微一笑。
雖不是我殺的,但他的骨頭可是成了白骨鞭的一截。
“你的真元量已經(jīng)足夠了,不過精純度還差得遠,至于運用,那就更加粗淺了?!睂帉帥Q定指導(dǎo)一下他,作為她的隨從,這等實力是在太丟臉了。
她攤開手掌,一道白色真元在掌心中幻化而成,繞著指間流動,宛如小蛇般靈動,凝出實體。這是精純到了極致的真元。
“有的人十分真元只能用出一分的力量,而那些絕頂高手一分真元能用出十二分的力量。這便是你跟他們的差距所在?!?p> 寧寧隨手扔給了他一本沒有封面秘籍,“拿去參悟吧?!?p> 戴宗接過翻看,這是一套掌法,詳細記載有多中真元運用之法,他如獲至寶,甚是喜悅,內(nèi)心充滿感激。
本想著投入歐陽童門下,以換取些許指導(dǎo),不想那歐陽家卑劣至此。險些喪命在他們手里,如今卻是因禍得福,機緣之下得到了她的指點。
戴宗可以肯定,寧寧比起那歐陽童要強出一大截,在王境中恐怕都是巔峰的存在。
或許僅比神王稍弱些許,他想著。
可強大如她,三年前怎會被那鎮(zhèn)國公世子挖去眼睛?
她現(xiàn)在是要去找他復(fù)仇嗎?真要去復(fù)仇的話,為何又如此慢慢悠悠的,明知那人在前面也一點都不急著趕上去。當(dāng)真是讓人奇怪,戴宗完全不知她在想什么。
“向南走。”寧寧吩咐。
“不往西嗎?”戴宗問。
“往南三十里有個小門派,平日里多作惡,我們?nèi)ナ帐傲怂麄儯菜闶菫槊癯?。須知提升實力有一個捷徑就是不斷地戰(zhàn)斗?!睂帉幷f道。
倘若有真正了解她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她對戴宗格外地有耐心,不時解答他的疑惑,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噢,好?!?p> 寧寧毫無保留地指點他,讓他非常感動,對寧寧的心情也由原先的憐憫變?yōu)榫次贰4髯谏隽税菟秊閹煹南敕?,只是看在她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這才放棄了。
行了三十余里,果然看見一個門派氣勢恢宏的山門。在內(nèi)的弟子人數(shù)不多,往昔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大門派,高手如云。如今已然衰敗。
“你手臂受了傷,但應(yīng)該還是能勝過他們門主的,去吧。
寧寧下了馬,緩步走進山門。
戴宗依言出手,一路打了進去。
門派內(nèi)的一間屋子里,一個婦人正在教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識字。
忽然聽見道場中傳出打斗聲,還有自己丈夫的聲音。
丈夫在與何人對戰(zhàn)?
她打開房門想要出去看個究竟,一拉開房門。
當(dāng)下驚得魂不附體,恍惚間只覺得一個厲鬼站在自己面前幾寸處,兩只空蕩蕩的眼窩散發(fā)出來的腐肉臭味清晰可聞,長發(fā)披散,白衣飄飄,行走間落步無聲。
那婦人想起自己的孩子也在房中,下意識地一掌橫推出去,決計不能讓這厲鬼傷到自己的孩子。
她是門主夫人,自幼習(xí)武,功力高深,一掌掃出氣勢驚人,有著千鈞之力,摧山倒海。
寧寧抬手輕撥,擋開了這一掌,而后順手一按在那婦人腹中,把她擊得倒飛進房中。
這一擊震碎了她的丹田,讓她身負重傷。
寧寧邁進房中,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娘親,娘親,你沒事吧?!蹦莻€小女孩看到自己母親受傷,撲到她身上,攙扶著她,同時驚慌地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寧寧。
此時她已合上眼皮,干癟的眼皮遮著眼窩,雖不算好看,但至少不那么嚇人。
這哪里是什么厲鬼,分明只是一個清秀少女。
“好漂亮的眼睛?!睂帉幬⑿χ淞四莻€小女孩一句。那婦人聽著卻是毛骨悚然,她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
“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那副拳套?!睂帉幹毖?,并不拐彎抹角,這正是她來此的目的,這個衰敗的小門派有著一件鎮(zhèn)門之寶。
“你妄想,赤砂拳套是我混元門的開山祖師傳下來的神兵。絕不容失,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給你的?!蹦菋D人怒目而視,她和夫君自知實力不夠,難以守住這件神兵,早已藏起來,在某個隱秘之地。
寧寧略微感應(yīng)一番,便知道那件靈器不在山門之中。
“我相信你所說的,倘若送出了鎮(zhèn)派之寶,九泉之下如何面對歷代祖師呢?!睂帉廃c頭,確信她不會屈服。
她在桌子上摸索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后,她向著地上的母女睜開眼皮,露出空洞懾人的眼窩。
“你知道我是怎樣失去這雙眼睛的嗎?”她微笑著問道。
地上的婦人不答話,只是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女兒。
寧寧把頭偏向門外,露出追憶之色,像是在回想著久遠之事。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自顧自地說著。
“我出生于南疆的一個武林世家,是獨女。先輩中曾出過最驚艷的人物,因此底蘊豐厚?!?p> “可惜的是,我的爺爺和父親不怎么爭氣。底蘊都被他們敗得差不多了。”
“等到我五六歲的時候,家中還剩最后一件無價的東西,是先祖?zhèn)飨聛淼拿丶?。那天,有一伙人闖了進來,想要奪走我們家最后的一件寶物,傳承的根本?!?p> “我的父親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他很有骨氣,在生死關(guān)頭也堅決不愿交出秘籍。后來,那伙人看到了我。”寧寧停了片刻,神色微變,喝了一口茶,原本平靜的聲音變得略微沙啞。
“他們把我抓了起來,脅迫我的父親。我父親沒有屈服,那伙惡徒中的一個人,把手指按在我眼睛上。跟我父親說,你再不把秘籍交出來,我就把你女兒的眼睛挖了。”
“我父親沒有說話?!?p> “當(dāng)時,我真的很害怕,不斷地哭喊著,喊著爹爹救我,喊著爹爹我害怕。”
“最后,我父親沒有答應(yīng)他們,或許是他覺得那伙人沒有那么喪心病狂地對一個小女孩下手。但他們確實下手吧,用手指,把我的一個眼睛挖了出來。”
“我痛得快要暈了過去,哭得聲嘶力竭?!蓖舻奶弁礆v歷在目,寧寧說到這里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下去。
“他又把手指放在我另一個眼睛上,我的父親,他還是沒有答應(yīng)。結(jié)果,正如你現(xiàn)在看到的那樣?!睂帉幇涯樲D(zhuǎn)向她們母女,讓她們看了一下自己空蕩蕩的眼窩。
“他們用盡了一切手段也沒能讓我父親屈服,沒有辦法,只好走了。”
“當(dāng)我醒來后,我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恨意。我恨我父親,不懂他為什么不肯拿秘籍救我。對于一個五六歲的女孩來說,還有什么比這更殘酷的,再也無法看見這個世界的色彩,我覺得天都塌了下來?!?p> “或許我應(yīng)該恨的那伙惡人,但事實上,我更恨的是我的父親。我覺得是他害我變成這樣的,遭受了無盡的痛苦。所以我離家出走,不愿跟他一起生活?!?p> “出走后,我碰到了我的師尊。她教會了我武功和如何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父親的恨意并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強烈。一直無法釋懷,也無法原諒他?!?p> “所以我回到家中,親手殺了他,把那本秘籍和他一起埋葬。這樣終于是讓我覺得好受了些許?!?p> “我的師尊得知后很震驚,不敢相信,她斥責(zé)我,把我趕出了門下。她說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像我這樣對親生父親下手?!?p> “我沒有多做辯解,她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不能感同身受,不知道我所遭受的苦難到底有多痛。要是她也有同樣的經(jīng)歷,想必就能知道我心中的恨意有多濃。也就不難理解我為何這樣做了?!睂帉帗芘郎系牟璞?,輕緩說道。
“我想,換做其他人經(jīng)歷了相似的事,他們也會像我一樣的。你說是不是呢?”寧寧重新看向那對母女,面帶微笑地問。
可這甜美笑容,在那婦人看來,卻是那樣的冰冷驚悚。她的臉色因不知是因負傷還是被什么緣故,變得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顫抖著把懷中的小女孩抱得更緊些。
“噢,只顧著講我眼睛的故事,差點忘了這次來的目的了?!睂帉幱行┌脨?。
“那么,請問你可以把拳套拿給我嗎?”她極有禮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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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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