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鼻а┛吹骄案璧谝粋€走出來,巧笑嫣然地叫了一聲。景歌封侯,她也很開心。
“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叫殿下了,要叫侯爺?!币慌缘挠瘾k板著認(rèn)真臉糾正道?!芭窘o侯爺請安?!彼酆σ怆p手抱在左側(cè)作了個揖,學(xué)著大秦婢女的樣子。
“免禮,今晚到本侯爺房間來侍寢。”景歌壞笑出言調(diào)侃。
“是,奴婢遵命?!庇瘾k配合著羞答答表情地應(yīng)道,如將熟的櫻桃般嬌艷動人。
“是真的才好。”景歌捏了下她的瓊鼻?!暗攘四敲淳?,我們回去吧?!?p> “好?!碧m姨成叔他們應(yīng)道,除了景母,國公府的幾個人都候在這里。
“飛揚候請留步?!鄙砗笥腥私械?。
景歌回身,認(rèn)出喊話的人正是先前在朝堂中的四王子肅王,這飛揚候的封號便是他提議的。在那幾個王子中,只有他沒有對景歌露出敵意。
“不知肅王有何吩咐?”景歌拱手道,他像是特意在等自己。
“先前在朝堂中五弟多有唐突之處,還望飛揚候念在他尚年幼,不要放在心上?!彼Φ?。
“微臣不敢?!本案钁?yīng)道。
“今日是你封侯之日,請收下本王這份薄禮,恭喜?!崩蠲C示意隨從把準(zhǔn)備好的禮物遞上來。
“多謝肅王。”景歌接下小禮盒道謝。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對自己示好,總不能當(dāng)眾拂了他面子。
李肅送出賀禮后不作停留,直接離去,一切舉止都做得恰到好處,大方得體,與他相處交談有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既平易近人又不失王族霸氣。
景歌一行人也往宮外走。他發(fā)現(xiàn)玉玨和千雪走得很慢,一個在東張西望,一個頻頻回首。
“別看了,他多半是在另一個偏門出去了?!本案柚狼а┦窍肟茨莻€謝家的公子。
“噢。”千雪吸了下鼻子,快步走到景歌身邊。心中對景歌的敬佩又多了些許,殿下果然睿智,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
玉玨環(huán)顧著恢弘的未央宮,眼中閃爍著新奇的光芒,她從來沒進(jìn)過這種地方?,F(xiàn)在雖然在外圍,她看著這些高貴大氣的建筑,遠(yuǎn)遠(yuǎn)瞄幾眼那些精致的園林,依然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現(xiàn)在不太是時候,日后一定會帶著你好好游覽一番?!本案鑼τ瘾k說道。他也想逛一圈這座巨大的宮殿群。
“好呀,那奴婢等著侯爺?!庇瘾k笑著應(yīng)道,不再張望,目不斜視的跟著景歌走出未央宮。
“那個肅王人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呃,似乎武后娘娘對殿下也很寬容,先前我還在擔(dān)心她會因為戰(zhàn)王的事降罪于殿下。”出了未央宮,千雪說道。
“她之所以那么寬容,是因為我身后有把刀啊。”景歌淡淡說道。
“刀?什么刀?”千雪一臉疑惑。
“我知道?!庇瘾k挽起千雪的手臂,脆聲說道。她美眸望向景歌,等待景歌的眼神許可她說出來。
這點小細(xì)節(jié)讓景歌很喜歡,她生性簡單,心思純凈,但不代表她不善察人心。相反她很懂得與人相處之道,單純與聰慧從來都不矛盾。也正因此,國公府上下都很喜愛她。
“皇帝陛下已經(jīng)很老糊涂了,撐不了多久。如今又是武后掌權(quán),當(dāng)今陛下駕崩之后,皇位會傳給誰咧?”玉玨看著千雪問道。
“按照傳統(tǒng),自然是應(yīng)該由皇長子登基?!鼻а┐鸬?。
“可是傳位給皇長子武后娘娘不能答應(yīng)啊,因為皇長子并非她親生的。況且在皇長子登基后,肯定不甘在她手下當(dāng)傀儡。一定會想從她手中要回實權(quán),兩人就生出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啦?!?p> “所以呀她肯定是想把王位傳給親生的五王子。二王子,三王子各有擁護(hù)者,也想要皇位啊??墒腔饰恢挥幸粋€,傳位給誰,誰說了算?”玉玨停頓了下,故作神秘問道,這是她行走江湖從說書人那里學(xué)來的技巧。
“皇帝陛下?”千雪果然好奇,“武后?”
玉玨搖頭,“對,也不對。皇帝駕崩的時候誰有權(quán)勢誰說了算啊?!?p> “帝都的城衛(wèi)軍和御林軍就像是一把刀,握在武后的手里。第五司也是一把刀,握在寇懷的手里,河?xùn)|軍團(tuán)也是一把刀,在二王子的手里。還有西北軍團(tuán)和河間軍團(tuán)兩把刀是無主中立的。西北軍的主將是楊威大將軍,他與鎮(zhèn)國公情同兄弟,把我們的侯爺視作親侄子。武后即便是爭取不到他的支持,也不可能因為一個死去的戰(zhàn)王罪責(zé)景歌,導(dǎo)致他有倒向其他陣營的可能啊。萬一到時候有人舉兵造反了搞不好還得靠楊大將軍鎮(zhèn)壓咧。”玉玨語氣抑揚頓挫的娓娓道來。
景歌驚訝,雖然她表述得不是很清晰,但大體上分析得絲毫不差,景歌早已猜到這些,才如此肆無忌憚。事實上寇懷和武后對他的寬容也恰恰驗證了他判斷得沒錯。真正的政治家從來都看得很遠(yuǎn)。
“哇,玉玨妹妹你好厲害哦,竟然能想到這些。”千雪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好像還真是有點道理,不由得佩服起來。
她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其實不是我想到的,是昨日成叔告訴我的。”
成叔?景歌看了下一旁默默走路的賬房先生。是了,母親遣散府兵,只留下兩個人,蘭姨是王境強(qiáng)者,成叔怎么可能是個簡單的人物。
“所以咧,只要局勢還沒明朗,楊伯伯在,武后娘娘多半不會因為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事責(zé)罰我。而如今我位居侯爵,按照大秦律法,只有她和陛下的詔令才可以問罪于我?!本案枰馕渡铋L的說道。
“奴婢懂了?!鼻а┱诡佇Φ?。松開玉玨挽著的手臂。
“千雪姐姐要注意安全哦。”玉玨說道。
“但要把握好度,不要太過,快去快回。母親應(yīng)該在家擺好宴席了?!本案鑷诟赖馈?p> 飛揚候么?那這個封號可不能白叫了。
“奴婢知曉。”千雪快步走開,消失在視野盡頭。
景歌回到國公府,發(fā)現(xiàn)大門上的牌匾已經(jīng)換成了飛揚侯府四個人。屋檐下也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破舊之處皆被修葺一新。不過才離開幾個時辰,府邸變化這般大了。
“怎么?認(rèn)不出自家府邸?景侯爺?!弊弦氯A服的衛(wèi)子夫斜倚在門邊,環(huán)抱雙手在胸前。
“府邸倒是認(rèn)得出來,就是認(rèn)不得眼前這個貌若天仙,絕艷無雙的美人??墒切l(wèi)姐姐嗎?”景歌嬉笑著湊上去認(rèn)真打量。
“呸,就是這般油嘴滑舌拐了人家小姑娘?”衛(wèi)子夫看著跟在景歌身后的玉玨道。
景歌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我倒不是被他拐來的,是自己送上門的?!庇瘾k不待景歌答話便笑著說道,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跟衛(wèi)子夫交談起來。
女俠真是厲害,跟誰都合得來,這般討人喜愛的性格。跟在姑蘇城遇到那個織女無雙倒有幾分相似之處。
今日府中熱鬧非凡,里面擺滿了宴席,有上百桌之多。盡是些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家。院子里堆滿了他們送來的賀禮。都是一些五谷雜糧,野外挖到的奇花異草,撿來的鵝卵石,手工制作的飾品之類的不值錢的東西。
他們看到景歌回來,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大院子的人都跪了下來。喊著“參見侯爺?!?p> “諸位請起來,不必多禮?!本案柽B忙叫他們起身。
他們拘謹(jǐn)?shù)卣酒饋?,宴席間很多小孩子跑來跑去,有些忍不住偷偷伸出臟兮兮的小手去拿吃的。旁邊的大人急忙拉住自己的孩子,不讓他們亂動。
景歌環(huán)視一圈。走向那一堆賀禮,蹲下身子拿起一條項鏈,是用草擰成的繩子穿起一個個打磨得很光滑的木頭做成的,很精致。這些人帶來的賀禮都很簡陋,但無一例外,都很用心。是他們能拿得出手最好的禮物。
那些人低著頭,捏著衣角,心情忐忑,生怕侯爺嫌棄自己帶來的賀禮。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賀禮了,但是今天是國公夫人的兒子封侯的日子。在場的人,都曾受到過夫人的接濟(jì)。他們感恩,只是想送點自認(rèn)為拿得出手的賀禮來表達(dá)下自己的心意。
其實他們自認(rèn)為拿得出手的賀禮,在富貴人家看來連垃圾都算不上。
剛到時候,他們不敢進(jìn)入府門,看到衛(wèi)家的下人忙碌著在府內(nèi)擺滿了豐盛的宴席。完全不敢想這是為他們準(zhǔn)備的,直到夫人親自出來邀請他們進(jìn)去。
景歌怔怔的看著這堆東西,這一刻,他無比真切地感受到這些底層人民的疾苦。也感受到他們的真情實意,藏在破舊酸臭衣衫下的淳樸之心。
幾百號人的庭院很安靜,沒人說話,都在看著蹲在那堆破爛禮物前的景歌。不安的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連一直錦衣玉食的衛(wèi)子夫看到此情此景都頗有感觸。她從未跟這些底層的人群接觸過。
“這么些珍貴的禮物,不把它們搬到庫房里存放起來嗎?”一道白衣麗影從大門口處走到他身后,平靜說道。
“對,這些賀禮我很喜歡,謝謝你們,諸位請入席,放開肚皮吃,不要客氣?!本案枵酒饋砀呗曊f道。
眾人如釋重負(fù),歡呼著坐到席間,他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吃過這么豐盛的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