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韻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而抵達落霞石谷時,所見情景震撼了所有人,連馬兒都放輕了呼哧聲。
落霞石谷滿地的斷肢殘骸,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昭韻等人陷入沉默,他們是以自身的性命引開了三千騎兵,為夕霞鎮(zhèn)的軍民百姓贏得了喘息的機會。
這一仗何等慘烈,昭韻心中很不是滋味,肖長云是在以這種方式贖罪吧…挽回最后的一絲尊嚴。昭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從應戰(zhàn)那一刻開始,不,或許是更早,從斬殺西厥來使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吩咐軍士收斂起大周士兵的遺骸,被那濃郁的血腥氣熏地有些透不過氣來,昭韻帶著幾人巡視周圍查看有無漏網(wǎng)之魚,遣了一人回去調(diào)人幫忙。
不多時一名小兵來報,陳隊長一行前去追擊烏達木,闖入了西郊石林。昭韻身邊的李三娃臉色大變,驚呼道:“西郊石林一進難出,他們怎么會跑到那里去?”
得知孟浩澤也在其中,昭韻內(nèi)心默默罵娘,這貨怎么又回來了!略一想便知此事同他有關(guān),鎮(zhèn)守云州的龍武衛(wèi)當然知道云州邊境有一處地貌復雜的石林,相傳百年前是一位隱士高人的居處,結(jié)合五行八卦而設,外人難以進入。
陳隊長久在軍中自然曉得西郊石林不可擅入,唯獨可能中圈套的只有孟浩澤。昭韻咬碎銀牙,不讓人省心的家伙,叫上云夜和云舒還有李三娃幾人直奔西郊石林,另外派人回去叫增援。
進入西郊石林前,昭韻讓大家檢查隨身攜帶的匕首,以便做標記,他們此行的任務是將陳隊長等人帶出來。
云夜不放心地勸道:“姑娘,您還是在外等候吧,我們幾個去就是了”讓姑娘以身犯險,云夜有些慌,萬一出事他怎么跟大將軍交代?
昭韻沒有同意“走吧”一夾馬肚,率先踏入石林,在入口處留了一個小兵等候,同時在石頭上刻下標記。
眾人走得小心謹慎,仔細留意地上石頭上的痕跡,以期盡快找到同伴們。昭韻始終手不離匕首,石林里彎彎繞繞,五步一刻標記。
石林另一側(cè),陳隊長一行蝸居在兩塊大石頭的夾縫中間,只需防衛(wèi)左右敵襲。副隊長拿著繃帶在給陳隊長包扎,孟浩澤在一旁老老實實地打下手。
陳隊長整個左邊身子都已被血染紅,疼的他齜牙咧嘴地叫罵“兔崽子,爺真是欠了你的”這聲兔崽子,說的正是孟浩澤。
黎將軍接到軍士傳信得知落霞石谷的戰(zhàn)況慘烈,孟浩澤正好在旁邊聽到,熱血上頭號召人馬前去追擊烏達木。
此前昭韻派他回去傳信原意是將他調(diào)離夕霞鎮(zhèn)保全他一條小命,靠他的腳程等他叫來援兵黃花菜都涼了。誰知他在半路遇到了前來支援的黎錦暉部隊,這才反應過來昭韻是故意支開他的。
孟浩澤深深地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憑什么隊友們在浴血殺敵而他只能被調(diào)開?孟浩澤心中不服,準備證明下自己的實力。恰巧他聽見落霞石谷的情況,得知烏達木逃走,腦子一熱號召其他軍士一起追了上去。
其他人不知他是頭腦發(fā)熱,之前見他一直跟在黎將軍身邊以為奉了軍令,紛紛相應。等陳隊長發(fā)現(xiàn)他帶著人走了,連忙差人報信自己帶人追上去。
陳隊長稍慢一步,待看到他們?nèi)擞皶r已經(jīng)進入石林邊緣。陳隊長在內(nèi)心罵娘,沒看清楚周邊的地形也敢追上去,腦子被驢踢了嗎!
被罵成兔崽子的孟浩澤不敢吭聲,知道自己犯了錯任由隊長責罵。副隊長聽了小半個時辰后忍不住出聲打斷“行啦陳隊,你留著點力氣吧,等走出石林再罵不遲”
副隊長這一開口,立馬禍水東引,成為直接炮口,陳隊長中氣十足地吼道:“走出去?你第一天進龍武衛(wèi)嗎?不知道西郊石林有進難出嗎?要是姑娘在,或許還有可能”
孟浩澤疑惑地眨眨眼,被罵成鵪鶉的他又不敢問,為什么有姑娘在就可能走出去?
沒等副隊長說話,陳隊長自顧自地又說道:“呸呸呸,我在說什么,讓姑娘進石林,大將軍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一道清麗的聲音驟然從身后響起“扒皮未必,一頓軍棍是少不了的”眾人仿佛看到救星降臨,眼底放出希冀的光。
昭韻默默地點了下人數(shù)內(nèi)心稍稍松了口氣,確認沒有人員傷亡,馬上就爆了“你們哪根筋不對跑進西郊石林?嫌命長說啊,派你們上前線殺敵殺個夠”
這下不止孟浩澤,連同陳隊長等人一同成了鵪鶉,絲毫不敢還口。昭韻丟給副隊長一瓶金創(chuàng)藥,雖沒說話但副隊長第一時間領(lǐng)會了姑娘的意思,默默地倒在陳隊長的傷口上。
“出發(fā)”昭韻一聲令下,所有人整裝待發(fā),再待下去天都要黑了,在西郊石林里過夜太過危險,爭取在天黑前走出石林。
沿著先前留下的標記,昭韻帶著他們找出口。沒走多久,從一個路口拐彎,與一行十人狹路相逢。
對方猶如驚弓之鳥立馬反身逃竄,一連拐了幾個彎不見了人影。孟浩澤抬腳就想追上去,被昭韻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杭姑娘,為什么不追?烏達木就在面前,放任他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走嗎?”孟浩澤急切地想要掙脫昭韻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始終無法動彈。
見他執(zhí)迷不悟,昭韻不客氣地劈頭蓋臉訓斥道:“你沒讀過兵書嗎?不知道窮寇莫追???西郊石林地形復雜又結(jié)合了五行八卦陣,你貿(mào)然追上去,先不說能不能追到烏達木,很有可能會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去。你要送死我不管,別連累他們!”
要不是他是父親恩師之孫,昭韻才不會費心來救他這種坑貨,上戰(zhàn)場不帶腦子,跟送死有什么區(qū)別。
孟浩澤被吼得一怔,一時沒說出話來,早領(lǐng)教過她的不客氣,卻沒想到那還算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