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怒難犯,司玄便借坡下驢,責(zé)令錢玉瑩賠償李夢媛的損失。
當(dāng)然,倒不是他故意幫著喬妧,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場剪不斷理還亂的口水官司,就算喬妧碰了錢玉瑩一下,那也不過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時的正常反應(yīng)罷了。
一句話,只要喬妧不承認(rèn),便沒人能給她定罪。
一場鬧劇最終以這樣的結(jié)局收尾,留給世人所津津樂道的,便是丞相府嫡出姑娘以前建立的良好名聲毀于一旦,最終留給了世人一個惡毒、算計的名聲。
但這場鬧劇所造成的影響卻遠(yuǎn)遠(yuǎn)不止于此,李赫巖和司玄的友情,在這一次事故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李夢媛和錢玉瑩的手帕之誼也是斷弦難續(xù)。
夜已深,蜀王府的頂上似乎籠罩了一片陰影,下人行走時躡手躡腳,特別是經(jīng)過主人的院子時,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臥室里,只有一盞油燈孤零零的亮著,驅(qū)不散這滿室的黑暗。一道人影坐在背光處的陰影中,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一道身著大紅色的靚麗女子端著一碗香濃四溢的參湯走了進(jìn)來,見此情形,微不可查嘆了口氣。
“主子,胡嬤嬤剛剛熬了參湯,你可要喝一些?”
司玄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放著吧?!?p> 女子沉默了片刻,隨即把湯放在桌上,來到司玄旁邊,“主子還在想白天的事?”
司玄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道:“玲瓏,你覺得我今天做錯了嗎?”
原來這名女子就是前段時間剛從蜀州回來的玲瓏。
“當(dāng)然沒有?!绷岘囅胍膊幌刖偷溃袄罟雍椭髯舆@么多年的朋友,你是什么人,李公子豈會不知?他讓主子包庇他,這分明就是強人所難?!?p> “呵!”司玄輕笑,只是語氣里卻沒有半分笑意,“你也知道我們是這么多年的朋友,朋友有求于我,我不僅沒幫他,反而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這算哪門子朋友?”
玲瓏卻是搖頭,“主子這話不對,如果李公子的確有困難,比如說喬姑娘想要害他、或是對他的家族不利,我相信主子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會幫他。但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們自己挑起,他們想要害人,難不成還要把主子也拖下水?”
“主子曾經(jīng)教過屬下,人行于世,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即便是丟了性命也不能做,屬下一直記著。李公子這件事已經(jīng)越過了主子的底線,屬下想,這便是丟了性命都不能做的吧?”
主子對她的教導(dǎo)她一直銘記在心,這么多年也都依教導(dǎo)行事,如果主子真的打破了自己的底線,那她這么多年遵守的那些東西豈不都成了笑話?
司玄聞言笑了,無奈搖了搖頭,“我就問了一句,你那么多話作甚?”
玲瓏撇了撇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主子,你從回來便一直拉著臉,胡嬤嬤可擔(dān)心了,你還是把湯喝了,早些歇息吧。”
司玄點了點頭,又囑托道:“奶嬤年紀(jì)大了,你們別什么事都跟她說?!?p> “嗯,屬下知道的。”玲瓏笑著應(yīng)道,“那屬下就先退下了?!?p> “嗯?!彼拘p聲開口,望了望天際的月色,想著白天的事,一張臉突然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越來越清晰。
他有一種預(yù)感,那個沒心沒肺、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子,似乎被惹毛了,就像一只慵懶的貓,終于亮出了她鋒利的爪牙。
想到貓發(fā)怒的樣子,他突然輕輕一笑,那個女子表現(xiàn)得可不會像貓那么明顯,就連生氣也都是無聲無息的,讓人防不勝防。
同一時間,左相府。
雖然李騰遠(yuǎn)已經(jīng)被褫奪官職,但皇上并沒有敕令他搬出府邸,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是一次圣上對李騰遠(yuǎn)的小懲大誡而已,并沒有真的想罷免李騰遠(yuǎn)的官職,只要他好好反省,早晚都會官復(fù)原職。
在丞相府一角的其中一個院子里,李夢媛已經(jīng)幾次哭暈過去,閨房中的玉瓶珠翠被砸了一地,現(xiàn)在的房間已經(jīng)可以用空空如也來形容。
許是這一天鬧得太累,李夢媛終于睡了,只是睡得不安穩(wěn)。一名跟她有著六分相像的中年婦女從房中走了出來,滿臉擔(dān)憂和憔悴。
出了院子,婦人一路來到前院,朝其中一個院子走了進(jìn)去。
院子里燈火通明,表明這里的主人也還未入睡。
婦人微微嘆了口氣,朝著屋里喚道:“赫巖。”
不多時,李赫巖從里屋迎了出來,卻是穿著今日出門時那一身正裝,回來許久,竟然連衣服也未換。
“母親,你怎么來了?”
這位婦人就是李騰遠(yuǎn)的夫人唐萱,她心疼的看著自己這個最驕傲的兒子,“擔(dān)心你,所以過來看看?!?p> 李赫巖嘴角微抿,顯露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妹妹可歇息了?”
李夫人點了點頭,“歇下了?!?p> 說著話的功夫,她已經(jīng)進(jìn)了屋子,來到榻上坐下,道:“赫巖,跟母親說說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其實她已經(jīng)從丫鬟那里聽說了,不過她還是想聽自己的兒子親口說。
李赫巖眼中明顯閃過抗拒,“母親不是都知道了嗎,還要兒子說什么?”
說他是如何敗在一個女人手里?還是說他如何被自己的好友背叛?
無論是哪一件,他都不想說。
李夫人暗暗嘆氣,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你父親這些日子被禁足在家,雖然他從來不跟我說朝堂上的事,但我也聽過一些?!?p> 李赫巖一怔,詫異朝唐萱看去,“母親……都聽到些什么?”
那些傳聞對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感情極為不利,一個正常的女人聽到,按理說不該這么平靜才是,可這么長時間過去,他竟沒瞧出一點端倪。
李夫人笑了笑,微微苦澀,回憶道:“當(dāng)年我嫁給你父親,其實早就聽說他曾經(jīng)定過一門親事,也知道女方是誰?!?p> 她出身顯赫,既然家族要為她尋一門滿意的親事,對方的性格家底自然要打聽得清清楚楚。
李赫巖臉色頓時變了,“聽母親的意思,那些傳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