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不知道，你們竟然如此心急？”他的口氣很冷、很淡，還隱隱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楊清一的臉更是白了幾分，段如是望了望她，忍不住對著朱由檢道：“你干什么這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朱由檢冷笑，“我不好好說話？你覺得我怎樣才算是好好說話？”
“有意思嗎？當(dāng)初是我們說好的，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你沒有想過嗎？現(xiàn)在......”
楊清一雖然不太聽得明白，卻知道這樣下去狀況只會越來越糟糕。她拉了拉段如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了。
段如是感受到楊清一的焦急，便也住了口。然而這一幕在朱由檢看來，卻是一條他們相愛的證據(jù)。他心中怒妒交雜，神色冷意更甚。
楊清一看著朱由檢的臉龐，說不出一個(gè)字。朱由檢轉(zhuǎn)移視線，看著她，眼神復(fù)雜。他久久地望著她，似乎像是把她每一個(gè)神貌都牢牢記住，刻畫在他腦海里。他忽然輕輕地一笑，似乎是毫不在意的釋然，卻是那樣緊緊地揪住了她的心。
“你說的對，本王差點(diǎn)忘了，這是本王跟你的約定?！敝煊蓹z再次看向了段如是，卻換了自稱，“本王祝福你們?！?p> 他又微笑，看向楊清一?！暗然市值氖ブ枷聛恚就鯐槟銣?zhǔn)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怎么樣也是從勖勤宮出去的人。即使段府不缺錢，也不會讓人把你看扁了?！?p> 言罷，朱由檢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將房門關(guān)上。
段如是抿了抿唇，卻看得楊清一一個(gè)大步就要追出去，他連忙拉住她?！扒逡?！”楊清一已經(jīng)失了主張，呆呆看著他?！澳悻F(xiàn)在追出去又如何？他以為你是因?yàn)橄矚g我，我才會去求婚的，你說的再多，他都不會信，反而會讓他覺得你左右搖擺......”
“所以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是嗎？”她凄然一笑，“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你們蒙在鼓里......所有的事情似乎我都是最后一個(gè)才明白......你們一個(gè)一個(gè)都心思縝密，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我根本不想?yún)⑴c......”
“清一！”
“你還有什么瞞著我？他剛才說的約定，又是什么約定？”
段如是放開楊清一的手，垂下眼?！拔冶緛聿幌胝f的，但是并不是想瞞著你，我只是覺得這是我和由檢的事情。”
楊清一定定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在我?guī)闳ッ荷降那耙粋€(gè)晚上，我去找了由檢。不瞞你說，我在宮中也是有自己的探子的，我聽說你跟皇上關(guān)系越來越好，我心中便有了猜測，可是不敢輕舉妄動，因?yàn)槲遗挛业牟聹y是錯的。所以我去找由檢，他比我更了解皇上。”
“我干脆攤開來說了一切，由檢說皇上卻有意，我大驚，便跟他商量解決的辦法。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便是你嫁人。而能夠讓皇上妥協(xié)的，無非只有你與我?！?p> 段如是放松了神情，似是在回想，似是在嘆息。“我的心思瞞不過他，同樣，他也瞞不住我。其實(shí)我們兩個(gè)也沒有想要刻意去隱瞞，只不過一直不說，想要順其自然。這件事情，卻太過突然。所以我們才把這些藏在心中的事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了出來?！?p> “他說尊重你的選擇，又也許是自信吧，他說讓我先去找你?！?p> 說到這里，段如是不再繼續(xù)，楊清一卻已經(jīng)了然?！翱墒悄侨眨悴]有說。他以為你說了，我回來的那天晚上，他才會......”她閉了閉眼睛，記憶中不敢去回想的那個(gè)夜晚、那個(gè)擁抱、那個(gè)吻，幾乎要不受控制地再次跳脫出來。
段如是安慰一般拍了怕她的肩膀，“我想著若是你答應(yīng)了他，那么也就罷了?？墒悄銢]有，你不愿意，所以我只能這樣。”
“你不用擔(dān)心那道圣旨，我早就想好了?！彼D了頓，眼神落寞了幾分。
楊清一想要說些什么，卻聽得他再次開口，聲音之中的落寞給更甚：“皇上心中不愿，因此他不會立刻下旨。明日是中秋，恰好邊關(guān)又傳來消息，說是金軍首領(lǐng)已死，所以他大概想來一個(gè)三喜臨門——在明天晚上最熱鬧的時(shí)候，下旨將你納入后宮?！?p> “不過現(xiàn)在是不會了，我已經(jīng)打亂了他的計(jì)劃。我裝作不知道他的心意，把你先要了過去，他不會不給我這個(gè)臉面，因此即使心中再不愿，明日他也不會下旨了?！?p> “不過也正因?yàn)槿绱?，他心中不快，又是迫不得已，所以借著什么挑選吉日的借口，將圣旨退后。等到圣旨下來，我會用一些別的借口，將你我的婚事推延，如是你仍是不愿，我便干脆向皇上說，我又不愿娶了。他心中即使憤怒，也不能奈我何。最重要的是，即使他又再娶之心，滿朝大臣也不會容忍他再要一個(gè)已有婚約而后被廢的女子。只不過這么一來，你的名聲難免......”
婚事拖延......現(xiàn)在是天啟六年......
“如是！”楊清一的心大力跳了幾下，她忽然激動地打斷了他，“你幫我拖延，這個(gè)圣旨越晚越好，或者下來了也沒有關(guān)系，你把婚期定在明年八月之后便是。只要一年，一年的時(shí)間，我們都可以沒事！”
段如是驚詫地望著她臉上顯而易見的驚喜，“你為何......為何是一年？”
因?yàn)椋煊尚；畈贿^一年了。
一年之后，天啟就會薨逝。天啟心中不愿，一定不會主動宣揚(yáng)這個(gè)婚事，只要他們也不宣揚(yáng)，那么這個(gè)婚事便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屆時(shí)，也就不會有人揪著他們不放。只要他們把這道圣旨藏起來，就永遠(yuǎn)不會真的實(shí)現(xiàn)。
“......我還是不能解釋?！睏钋逡豢粗魏难劬?，一如那次她告訴他，朱由檢不會娶段堯一樣?！罢埬阆嘈盼?，只要一年就可以?！?p> “好，我信你。”
“......謝謝你，如是?！?p> “我說過，你我之間不用這個(gè)字?！?p> “不，我不是謝你幫我?！睏钋逡怀恍?，“而是感謝......我能遇見你?！?p> “我知道啦。不用再說這么多亂七八糟的。這種話，你肯定不會跟由檢說，所以就不要跟我講了?！倍稳缡呛袅艘豢跉?，看了一眼楊清一，卻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想法?！澳悴挥锰珦?dān)心。由檢剛才只是一時(shí)激動，他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