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深黑的眸子清澈，然而其中情緒卻是復(fù)雜難辨。
“怨我？”他的口氣很淡，輕飄飄的話語讓楊清一有些不明所以。怨？她何來怪怨？還未來得及回答，卻又聽得他清冷的聲音：“我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便心存愧疚，你對皇兄好，用巧思做模型讓他開心。皇兄誤以為你對他有意，才會有今日這一步。”
“你怨我嗎？”他又問。
楊清一微笑著搖了搖頭，想來他已經(jīng)知道今日段如是將一切攤開講明，什么都瞞不過他?！拔以趺茨茉鼓?。如若不是你跟我說那些，說不定早就沖撞了皇上，惹來殺身之禍。與‘皇恩浩蕩’相比，傻子都不會選擇前者吧。”
“難道你愿意？”
“我還有別路可走嗎？”
朱由檢暗了暗雙眸，“如是沒有跟你說嗎？”
“你是說嫁人嗎？”楊清一轉(zhuǎn)過頭，不再看她。她風(fēng)輕云淡一般開口，似乎滿不在乎：“嫁給誰？嫁給誰有什么區(qū)別嗎？不過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難道以死明志嗎？”
“你覺得都是牢籠嗎？對你來說，沒有一點區(qū)別？”
楊清一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他，極為認(rèn)真。“也許你覺得我嫁給一個人，就是極為幸福的，可是你不知道，我跟別的女子不一樣?！彼α诵?，笑容竟是苦澀萬分，我不想跟那么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我不愿整日為了一個人爭風(fēng)吃醋，我不意終日呆在深閨眼巴巴地望著......”
她越說越激動，然而話還未完，朱由檢竟大步上前，將楊清一一把摟在懷中。他的力氣很大，她的臉頰貼到他的胸口，被硬邦邦的胸膛撞得微微有些疼。都說女人如水，她這會子終于感受到了剛毅的男子，果然是兩個極端……
她胡亂地想著，腦海中的驚訝、逃避一時間通通褪去，她鼻子一酸，被命運(yùn)擺布的委屈、心酸涌上心頭。她的眼淚再也不受她的控制，順著她的臉頰，又貼著他青色的袍子往下流。朱由檢將她抱的很緊，在這樣令人幾乎窒息的擁抱下，她難過地想著，就這一次吧，就放肆這一次。順從她的心，把理性和原則都先暫時扔下。
她忍不住也用力地回抱著他，她微微動了動，臉貼到朱由檢的心臟處，她聽著那一下一下用力的心跳聲，忍不住癡癡地想著，原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這樣強(qiáng)烈的心跳，有這樣熱烈的感情......而不是那個冷冰冰的信王。
他的氣息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冷冽中又帶著點干凈的氣息，像是高中時代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子，笑容暖暖，又帶著淡淡一點他屋子中龍涎熏香的味道。
楊清一的腦子被各種思想充斥著，微微的缺氧讓她整個人不知身在何處，可是她卻不覺得絲毫的慌張，反而覺得這樣的遺忘驚喜萬分。半晌，朱由檢微微松開一點，他低下頭，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楊清一感覺到他的溫?zé)岬暮粑幌孪螺p輕地撞擊著她的耳朵。
“你寧愿嫁給皇兄，也不愿嫁給我嗎？”他的聲音低沉，卻聽得出濃濃的失落。
這種失落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捏得她的心臟生疼?！安皇?.....”話還未說完，她的嘴唇就被一個霸道的溫度侵襲。他的嘴唇溫?zé)幔幌裆弦淮卫浔呐?，這一次卻像是他的全部的熱情。
大腦一片空白之下，她忍不住踮起腳尖，慢慢地回應(yīng)，她的雙手緊緊纏住他堅實的腰身。朱由檢感受到她的主動，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楊清一渾身一顫。兩人的身子卻貼得更緊，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了她。
她的腳后跟觸地的那一剎那，整個人一軟，一時間有些站不住，她仰著的脖子微微有些發(fā)酸，他胸口的衣裳似乎是因為被壓著而顯得有些皺巴，方才發(fā)生的一切一下子重新浮現(xiàn)在楊清一的腦海中，羞惱之下，她的臉頰愈發(fā)地通紅，不敢抬頭看朱由檢的表情。
朱由檢看著她通紅的臉，忍不住想起初見她時她的白皙。他的眼神愈發(fā)幽暗，嘴角更是忍不住地往上揚(yáng)，他輕輕地說：“你是喜歡我的?！?p> 楊清一被這樣低沉的聲音撩得愈發(fā)不能自持，她忍不住抬起頭，好奇著一向冷若冰霜的信王在說著膩人的情話時，是怎樣的神情。然而當(dāng)她一觸即那一雙深黑的眼睛，里面像大海一樣深邃的感情在翻滾著，她的心狂跳了幾下。
他竟然也能這樣的溫柔。
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竟然迷戀著一個三百年前的古人。“喜歡”二字一下子跳出來，她卻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疼痛著清醒過來。
她喜歡他，卻不能愛他。
見楊清一不答話，朱由檢的心微沉，可是當(dāng)看見她仍然有些紅腫的雙唇，方才的回應(yīng)一下子讓他又急躁起來?！懊魅瘴冶銕闳ヒ娀市趾貌缓?？趁他還沒有下定決心，我便先去向他說明情況，求他給我們賜婚。雖然王妃已定，但是我會盡量讓皇兄給你側(cè)王妃的身份，如若不行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一定......”
朱由檢的口氣愈發(fā)地溫柔，像是小心翼翼的孩子在求得自己心愛的玩具。楊清一心中酸楚更甚，命運(yùn)不能自主的無奈與說不出的愧疚涌上心頭，她的眼中已全然是淚水。
“不！我不能嫁給你！”楊清一幾近崩潰般打斷，淚眼朦朧之中她看見朱由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眼淚簌簌地流下，即使她不是愛哭的人，可是此刻卻全然不受她的控制。“我不......我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