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言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又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幾步,問道:“過了五六天了,琉芷你說,我扭傷的腳,是否應該好得差不多了?”琉芷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還是如實回答道:“按道理,應該好了七八成了?!蹦咀友渣c點頭,一路無話直到坐回馬車,這才道:“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嗯,明天總算可以不用裝瘸了?!庇种噶酥缸约旱哪_,“待會兒該讓它恢復原樣了?!绷疖凄帕艘宦暎衷俳釉賲枂柕溃骸靶〗?,那紙條上的內容琉芷不能知道嗎?”
木子言搖了搖頭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想知道,我說給你聽就是了?!?p> 琉芷立即坐得端端正正,木子言微微閉上了眼,緩緩道:“紙條上說,城守大人的獨子,前些天到城南農(nóng)民的土地里縱馬,不小心摔下來,剛好摔到了一堆牛糞上?!蓖A送?,含了一縷柔和的笑意,強調道:“臉先摔上去的?!?p> 琉芷愣了片刻,沒忍住爆發(fā)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大笑聲,又聽木子言淡淡道:“昨天剛養(yǎng)好,又上街縱馬傷人。運氣不好,正好傷到了奉旨尋訪的巡撫大人,連人帶馬一同被扣下。”琉芷咬著牙解恨的道:“他活該!”木子言嗯了一聲,把最后沒說完的話說完,“巡撫大人趁機拜訪了城守府,聽聞離開時城守大人跪在府門口,淚雨直下?!绷疖坪闷娴溃骸澳茄矒岽笕俗プ×顺鞘氐氖裁窗驯俊?p> 木子言點了點頭,再用了個聽聞,“聽聞,巡撫大人離開城守府的時候,手里拿了兩本賬本?!?p> 琉芷立即反應過來,道:“是城守賄賂中書令和驃騎大將軍的賬本?”木子言點頭,“然也。”琉芷又皺了皺眉,不無擔心的說道:“可那巡撫呢,要是他剛好和中書令和驃騎大將軍是一伙的呢?”
木子言把頭靠在馬車上,一派怡然自得,“據(jù)我所知,皇帝派下的巡撫大人,現(xiàn)在在云水城呢,離禹城尚有一月路程?!?p> 琉芷無聲的張大了嘴,塞進去兩個手指頭,咬著手指頭道:“那,那巡撫大人是別人假冒的,那個人膽子也太大了吧!”木子言又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倒覺得,嗯,也就一般而已。再往前,就是臨安城了。
木子言一反之前能拖一天算一天的趕路態(tài)度,這回在路上倒是也沒多耽擱,那些蜂擁而至的江湖人士被一股不知名的勢力遠遠攔在離木子言馬車至少20里的距離。沒有了亂七八糟的干擾,從禹城到臨安城不過兩天的路程。
臨安,對于木子言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進了云清客棧,小二一看來人似是了悟了一般,不等琉芷吩咐便熱情的領著木子言一路直上二樓,熟門熟路的為她打開房門,木子言坦然的跟著他進去了。倒是十二,露出疑惑的目光來,一路沉默的跟著,等木子言和琉芷進去安頓好,小二一出房門,一柄寒光凜凜的劍便橫在他脖子面前。小二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驚得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哆嗦著結結巴巴道:“大,大俠饒命!”
十二又把劍逼近他的脖子一些,眼神前所未有的狠歷,聲音也冰冷得厲害,審視的看著小二,“說!你今天此舉,受了何人指使,有何目的?”
小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稍稍后仰了身子,盡量離十二的劍刃遠一些,“小的,小的決不敢謀害大俠和這位小姐。就昨天來了位公子,給了小的好多賞錢,向小的描述了幾位客官,讓小的見到你們后盡心伺候,那位公子說還有重賞?!彼⌒囊硪淼难柿搜士谒?,又求饒道:“大俠饒命,小的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大俠?!?p> “你說的那位公子呢,讓他出來見我,藏著掖著算什么英雄好漢!”十二見他神色慌亂倒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收劍入鞘。
“十二?!蹦咀友缘穆曇羟迩宓膹姆块g里傳出來,“他不過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用為難他?!甭犑哪_步聲應是讓開了路讓小二離開,果然聽到小二忙不迭的道謝聲,又道:“那人既好心為我們安排,我們只管住下就是,時機到了,他自然會出來見我們?!狈坷锬咀友哉戳疖剖帐耙挛?,又道:“讓小二好吃的好喝的伺候好就是,我待會兒要出去一趟,你們都在客棧等著,誰也不許跟來!”
十二神色有些不解,但還是答應了,又喚住小二道:“你先去把我們的馬喂好了再來?!毙《玑屩刎摚致暣謿獾暮袅丝跉?,急忙答應著跑開了。十二站在木子言房門口,想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跟你去吧,萬一有什么也好照應?!?p> 木子言正抬手指了指一件淡藍色衣衫,聽到十二的話微微笑了笑,道:“在其他地方你尚可擔心一二,在臨安嘛,我就是把整個臨安城翻個遍也無妨。你不用擔心,回屋休息去吧?!笔€想再說些什么,終究只是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深深的看了木子言的屋子一眼,仿佛要透過那隔著的門看到木子言在想些什么,最后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琉芷把其余的衣物重新收拾好,將那件淡藍色衣裙捧到木子言面前,問道:“小姐是要去見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嗎?”
木子言伸手接過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眼里一片柔和,盛滿了平時難得一見的溫暖,輕聲道:“這還是外祖母年初的時候特意著人送來的,據(jù)說是她老人家一針一線親手縫制了幾個月所得。”垂眸,指尖摩挲著衣料,很柔軟很溫暖,連接處的針腳都處理得很好,外祖母上了年紀了,她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為她做的這身衣裙呢,她在一針一線縫制的時候是否在想著她的外孫女穿著這身衣裙的模樣呢,又是否會想到她早逝的小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