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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筑

26、無遮四壁任蕭然

卜筑 爭斤論兩花花帽 2011 2019-04-07 16:48:52

  凌二笑著道,“正兒八經(jīng)的知識分子,能力也不錯,眼前看是個不壞的人,以后呢,誰知道?!?p>  “什么意思?”邱紹杰不解,“什么叫眼前?”

  凌二道,“水不試,不知深淺;人不交,不知好壞。沒有經(jīng)歷過考驗的人,大部分是性格不定性,外界稍微有點變動,心理便容易跟著浮動,說白了,承壓能力差或者意志不堅定,很容易變成另外一個人?!?p>  邱紹杰嘟囔道,“那怎么也比胡偉和金鐘這種人強吧?”

  凌二笑著道,“流氓混混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有文化的流氓做起來惡,對社會的危害會更大。

  夏季悶熱,他穿不住衣服,再次光起來膀子,反正他年齡小,也沒人會告他騷擾。

  而且,要是磨磨皮,打個過濾,他還是個成色不錯的小鮮肉。

  突然,又感到微微涼意,往身上一摸,又望了望深沉的夜色,突然臉被砸疼了。

  暴雨說來就來。

  “快走!”邱紹杰第一個沖入雨幕中。

  凌二緊隨跟著在后面跑。

  在陣陣轟隆聲中,梁成濤站在公交車出口,看著磅礴的雨勢,正猶豫間,便聽見后面的催促道,“下不下啊。”

  “抱歉。”梁成濤一腳踩進積水中,三兩步跑進了站臺的候車遮陽底下躲雨,然后看著他身后的一個女人在那不緊不慢的撐著傘,小心翼翼的跳過積水坑。

  他捋了捋貼在頭皮的濕漉漉的頭發(fā),他有一種沖動,他想把這個女人揣進水坑里。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深吸一口氣后,把手里半新不舊的皮包護在懷里,一頭扎進漆黑的巷子里,這是老式的里弄,建筑外體保存還算完好,但內(nèi)里結(jié)構(gòu)已近殘敗。

  住房緊張,為了應(yīng)付局面,許多閣樓上都住的是人。

  站在家門口,還沒進屋,他便聽見了里面爭吵聲。

  “你沒聽見潘家怎么顯擺呢,阿拉家毛腳開皇冠啦,你說說,當初明明介紹是給你的,你不同意,要不然哪里有她張口的機會。”

  這是他母親在數(shù)落自己的妹妹。

  “你覺得好,你去嫁啊,憑什么讓我去嫁?!彼妹貌皇亲寗莸摹?p>  “你們別吵了,我要寫作業(yè)了,煩不煩啊?!边@是他弟弟的聲音。

  接著,他又聽見他父親道,“行了,一人少說一句,那個司機我看了,不穩(wěn)重,孩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的?!?p>  “你說的輕巧,你知道人家一個月掙多少啦?自己沒本事咯,還看不上人家,阿拉跟你受一輩子窩囊氣,”他又聽見他媽媽在那尖著嗓子喊,“你還看書,看書能看出房子啊。我上個月就讓你和你們領(lǐng)導(dǎo)談了,你到底談了沒有?

  這房子從結(jié)婚住到現(xiàn)在,冬天灌風(fēng),夏天漏雨,住五個人,有比咱還糟的嗎?

  每次分房都沒咱們機會,老是讓我們等,等了二十幾年了,我告訴你,這次無論如何,你必須想辦法給分一套房子?!?p>  “房子?誰不想著房子啊,可是這是想就能解決的事嗎?不是咱們一家在等房子。而且,咱們還有許多老同事在住棚戶區(qū),在租房子呢?!彼杏X到父親的無奈和窘迫。

  “你怎么不去和好的比?廠里老魏,你比他差哪里了,人家分到房子了,你舔著臉給人家送了禮,你自己沒瞧見那房子多闊氣?”

  梁成濤倚在門口的墻上,沒有急著進去。

  他父親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壞就壞在太清高,一輩子與世無爭,對世情很淡薄。

  賣苦力的有他,得好處的時候偏就沒他什么事。

  他繼而聽見父親那帶著討好求饒的語氣道,“慢慢來,總歸會好起來的?!?p>  “好什么好,成濤大學(xué)畢業(yè)時候,也聽見你說了,要好起來了,結(jié)果呢,有工作還那樣,工資還沒門口擺攤子一天賺的多,單位也分不了房,年齡不小了,要結(jié)婚不?”

  聽到這里,梁成濤的一打顫,心里跟堵著似得。

  后面,父母再說什么,他也無心聽了。

  躲在拐角里,等了五六分鐘后,故意弄出了點響動,重重的喊了一嗓子,“好大的雨啊?!?p>  然后才笑著推門進屋。

  “剛剛掐著你下班時間給你送傘的,結(jié)果沒等到你人?!彼赣H趕忙拿著毛巾給他擦身子,“以為你住宿舍了?!?p>  梁成濤接過毛巾笑著道,“沒事,跟朋友吃了點飯?!?p>  他先把皮包擦干凈,然后才擦頭上。

  潮乎乎的地面,亂糟糟的擺置,昏暗的燈光。

  平??吹亩嗔?,也就習(xí)慣了,此刻看起來覺得格外的刺眼。

  跟著父母說了兩句話后,換了衣服,上了閣樓。

  家里三十來平,住五口人肯定是不夠的,和很多人一樣,為了多點住的空間,閣樓也利用上了。

  他和他上高中的弟弟擠在這里,里面放著上下床鋪,他住在上鋪。

  屋頂高度有限,使得上鋪跟火車頂臥一樣,可以爬進去平躺著,但是坐直身子卻很困難。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突然對這一切變得難以忍受了。

  他想起來凌二,那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和他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樂觀的態(tài)度和好聽的話幫不了你。

  他現(xiàn)在深以為然。

  經(jīng)濟問題是現(xiàn)實問題,現(xiàn)實問題需要積極的應(yīng)對,躲避不了。

  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依然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下著濛濛細雨。

  凌二起來的很早,和邱少波吃好早飯后便躺在床上看電視。

  門被敲響了,邱少波去開門,當看到站在門口的梁成濤的時候,很是愣了一會。

  “請進。”凌二倒是沒多大的意外。

  “我就不進去了,等著上班呢?!绷撼蓾驹陂T口笑著道,“我就問你個事,你昨天說的還算話嗎?”

  凌二笑著道,“我先預(yù)支你一千塊吧?!?p>  “中午我來找你,你在的吧?”

  “在的,二點半之前就行。”凌二道。

  “再見?!鳖^也不回,蹬蹬的下樓了。

  凌二望著他的背影,感嘆道,“瞧瞧,這就是辦大事的?!?p>  相反,和金鐘這種人說話那才叫累,想對來說,還是和聰明人打交道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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