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瞧著手里的紙條,錢鼎銘怕是陷入了有史以來最難抉擇的時刻,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是今日被安排到了清逸宮當(dāng)值,又好巧不巧被皇后知曉了。這都算了,錢鼎銘嘆了口氣,瞧著自己手里被緊緊捏著的信封,他雖不知道這封信里寫的是什么,但是毫無疑問是不能被皇上知曉的東西。
猶如毒蛇被纏繞在手上,錢鼎銘是想甩開這封信又不敢,一邊是于自己有恩的皇后,一邊是能隨時要了自己性命的皇上。這封信若是送出去了,日后被皇后追查起來,自己難逃一死??扇羰遣凰统鋈ィ@太子位置上待著的可是皇后的嫡子,日后可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那往后自己難過的日子難道還會少么?
錢鼎銘捏緊了信封又放開來,心里的兩個聲音一直在不停爭斗著,一會兒這個占了上風(fēng),他都快跨出步子了,可另一個又毫不示弱地吼出了聲音,真真要把他給逼瘋了。
“你這是在做什么呢?”
驟然響起來的清脆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把錢鼎銘嚇了一大跳,慌張地將手中的信捏作一團(tuán)藏在手心,眼眸里的慌亂還未來得及隱藏便對上了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長樂公主!”
被這么突如其來地嚇了一跳,錢鼎銘就這么呆呆站著,竟連禮數(shù)都忘了。長樂公主自然瞧清楚了這個侍衛(wèi)方才將什么東西藏了起來,這是在清逸宮前,他要藏什么東西不言而喻。她雖沒有心思參與后宮這些爭斗,但是皇后在后宮為非作歹也不是一兩日了,如今終于觸了龍鱗被父皇關(guān)在這清逸宮也不失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只是以太傅的手段,恐怕這皇后關(guān)不了多久,父皇就得把這皇后給放出來。
但即使只是這么幾日被關(guān)在宮里,皇后都還想著搞些小動作,那她可就不樂意瞧了。雖說她對于誰要繼承大統(tǒng)一事并無太多興趣,可只要同皇后有關(guān)的事情,她倒是樂意插手一手。
“父皇可是下了死令,這清逸宮若是傳出半點消息出去,你們這些侍衛(wèi)可都是要被誅九族的。”
清冷的眸子里殺機(jī)驟現(xiàn),讓只瞥到一眼的錢鼎銘?yīng)q如心臟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般,雙腿一軟便單膝跪地,“小的明白,還請長樂公主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p> 長樂公主冷冷地應(yīng)了一聲,便不緊不慢地往自己宮里去了。正巧走的路上,瞥見一抹陽光俏皮地很,在花朵間不停跳動著,引得人移不開目光。長樂公主倒突然被這景色逗笑了,想著自己壞了皇后一樁好事,心里便痛快得很,果然如玉隸哥哥所言,這皇后被關(guān)在清逸宮,恐怕會心有不甘絞盡腦汁要搞出點事情來。正巧今日天氣好,她便故意繞了遠(yuǎn)路,撇開了一眾宮女太監(jiān),到這清逸宮前來看看熱鬧,卻不想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等玉隸哥哥回來,可要同他好好說道說道。
被長樂公主記掛著的宋玉隸在飛奔的駿馬上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差點將他翻下馬去,不舒服地揉了揉有些癢癢的鼻頭。他跑了一整日,夜里也不過歇了兩個時辰,可離徽州還有幾百里之遠(yuǎn),就算他不吃不喝不休息趕過去,恐怕也得六七日之久,也不知道他那七弟到了徽州會不會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來。如此想著,宋玉隸便更加不敢耽擱,大腿用力一夾,馬兒吃痛,便越發(fā)賣力地往前跑去。
從梅花庵上下來的奕歌,臉上是止不住地笑意,邊走著邊不停同身邊的巴爾說著什么,剛進(jìn)城便聽見了身后“噠噠”的馬蹄聲,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子便被人緊緊拽住,接著便是一股推力,再來奕歌便感覺自己倒在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還沒瞧清楚身后自己躺著的是什么,眼光便被方才那群騎馬的人吸引了,那不是柳明么?
“你沒事吧?”
聽到身后響起的聲音,奕歌才驚覺自己是躺在巴爾身上,趕忙站了起來,“我沒事,倒是你,不要緊吧?”巴爾笑笑,不在意地拍掉自己身上的塵土,“你沒事便好了,這些人是誰???怎么在城里騎這么快的馬?”
“是府里的侍衛(wèi),領(lǐng)頭的那個是宋哥身邊最得力的一個之一,前些日子出了城辦事去了,今日估計是回來了吧?!鞭雀杷坪跏峭蝗幌肫饋砹耸裁矗纹鹜缺阋芭?,跑了幾步后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巴爾喊了一句,“我還有事先回府,明日再找你!”
瞧著奕歌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走的身影,巴爾才將自己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不知何時,巴爾身邊便站了數(shù)十個戴著黑色斗笠的男子,皆低垂著頭朝向巴爾,似乎是在等著巴爾開口。
“宋玉珩他們到哪兒了?”
“回世子,快出滁州了?!?p> “出了滁州后,立即動手,記著手段要干凈利落,若是讓人抓著了把柄,提著人頭來見本世子?!?p> “是!”
干脆利落的應(yīng)聲后,數(shù)十個男子便如他們出現(xiàn)時一般悄無聲息地又消失了,巴爾便又恢復(fù)了那副憨厚的樣子,邁著步子便往不遠(yuǎn)處的酒樓走去。
大步跑回王府的奕歌,氣都還沒喘順便往府里跑,正好趕上了柳明從后院往前廳走,奕歌便立即抓住了柳明,“是不是有宋哥的消息?”
柳明一頭霧水,王爺不是在府上么?他正要去同王爺講城都的事情呢,“王爺不是在府上么?能有什么消息?”奕歌不客氣地白了柳明一眼,“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么當(dāng)上宋哥的心腹的,宋哥自然是不在府上,我才問你啊。”
“王爺不在府上?”
“對啊,昨日從蕩山回來后就又匆忙跑出去了,然后就沒再回來,我碰上了少青,問他,他也是支支吾吾不愿意說宋哥去干什么,只是牽了府里最好的兩匹馬便又走了。不過我跟到一處茶樓,碰到了宋哥還有一個長得極其怪異的男人,宋哥只說他要出去一段時間,就走了?!?p> 府里最好的兩匹馬?難不成王爺要出遠(yuǎn)門?可是王爺是戴罪之身,怎可不上書告知皇上就擅自出城?“你說的那個怪異的男子長的什么模樣?”
奕歌努力回想了下,“也不是怪異,就是他瞧人的眼神總叫人不舒服,好像能把人給看透一般,不過他一定是個習(xí)武之人,我瞧見他腰間配了一把長劍,樣式倒挺精致的,對了我還看見了他的馬,額前有一抹白色,通體卻是棕色的。”
清風(fēng)!是大理寺少卿的馬,難道奕歌看見的那個人是大理寺少卿秦淮陽?他怎么會來這兒?這要是被皇上知道,可不是一個小小的故交便能解釋清楚的。王爺又在見了秦淮陽后叫少青從府里牽走了兩匹好馬,突地,柳明便頓時明白了什么,是徽州出事了!糟了,王爺如此唐突進(jìn)入徽州,怕是十有八九會有埋伏。
奕歌還想問柳明,那人是誰便突然瞧見柳明的神色陰沉了許多,還沒開口問呢,柳明就一個回身又朝后院走去,“唉!你這又是要去哪兒???”
柳明沒有心思同奕歌解釋那么多,匆忙趕回馬廄的時候,方才同他一道回來的府里的侍衛(wèi)都還在整理行囊,“將不要的行囊都丟掉,上馬!”
府里的侍衛(wèi)都訓(xùn)練有序,一聽柳明的話,半點怨言和疑問都沒有,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將馬上多余的行囊都卸了下來,不過眨眼的功夫,便都騎在了馬上,一個接著一個等著出府了。
奕歌急了,柳明這神態(tài)分明就是宋哥會遇到什么事情,不然怎么會要府里這么多侍衛(wèi)都出去,“宋哥到底去干什么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堵在這門口,你們要想出去,就從我身體上踏過去!”
柳明的怒火也上來了,“若是你再耽擱半點功夫,害王爺有半點差池,我便拿你的命去抵!”這還是奕歌頭一次見到柳明發(fā)這么大的火,嗜血般可怖的眸子讓奕歌微微瑟縮了下身子,就這么讓出了一條道路來,柳明不敢耽擱,腳踢了馬兒便揚(yáng)長而去,一眾侍衛(wèi)緊跟著柳明出了府,不一會兒方才才火急火燎跑回來的柳明一行人便又沒了蹤影。
直到柳明他們都要跑沒了影子,奕歌才回過神來,想叫住他們卻覺著也不過是徒勞,便氣惱地跺了下腳,心有不甘地轉(zhuǎn)過身來,卻又剛好同馬廄里一匹尚未成年的馬兒對上了眼。馬兒濕儒的眸子就這么盯著奕歌,叫奕歌仿佛入了魔著了道,鬼使神差地就解開了馬兒的繩子,一個翻身便坐了上去,學(xué)著柳明也用力一踢馬兒的屁股,馬兒受了驚,抬起了前腳便想將奕歌甩下去,想早些擺脫這突如其來的重壓。
好在奕歌學(xué)著柳明的樣子,早就拽緊了韁繩,這才沒被甩下馬去,只是被馬兒這一動給嚇得差點丟了魂,好在馬兒尚且年幼,脾性倒還好,只這么鬧了一回便踱著步子在馬廄里慢慢走著了。奕歌連著長呼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過快的心跳慢了下來,見馬兒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便彎下腰來同馬兒說道,“馬大哥,今日就當(dāng)我求你了,你幫我追上前面那些人,那里面肯定有你娘不是,若是追上了,你便能同你娘同你爹在一處了是不是?我就求求你了!”
馬兒起初被奕歌弄得極為不耐,不停打著噴嚏,可到后來似乎是實在拗不過奕歌,倒慢慢出了馬廄往門口走去,待出了府后便開始加大了步子朝前奔去。
稍作整頓的宋玉珩一行人,待天一亮便又立即上馬趕路了。他們剛一動身,便察覺到了那些一路跟著他們的人也跟著有所動作,少青警覺地看了眼獻(xiàn)王,卻瞧見他微不可見地?fù)u了搖頭,便安下心來。這些人若是要下手,在昨夜他們休整的時候就應(yīng)該找準(zhǔn)時間下手了,現(xiàn)在怕是不會輕易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