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陛下的權(quán)利,一旦到了縣之下,便會立刻消失無蹤,仍有數(shù)以千萬計的百姓,尚未明白您的深謀遠慮。
若是想要解決,就只有一條,那便是派遣軍士,于各鄉(xiāng)村設(shè)立最基本的管理人員。
這些人呢,都是用來替代里長、亭長、鄉(xiāng)三老的最佳人選!”
“父親還說,各地的邊軍有些只知將軍,而不知陛下,長此以往,怕是會動搖根基。據(jù)說,還有一些家族將手伸到了軍隊當中,似是要染指……”
“繡衣衛(wèi)成立之后,一定要設(shè)立五個職位共同管理,一便是繡衣衛(wèi)指揮使。二是從您的中朝里下派一人,三來則是由軍方高層派遣一人,四則是尚書任其一,五則是由陛下親信之人專門監(jiān)督其他四人?!?p> “如此一來,便可最大程度的保證百姓安寧,地方不變,且以此為基,逐漸擴散開來,直到能夠?qū)Ⅺ}鐵專營全部推開。”
“父親說,桑弘羊是一個能人,也是一個能夠賺錢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如果缺少了監(jiān)管,就會多出很多事端……
比如,他的人若是想要貪腐實在太簡單不過了,所以要設(shè)立繡衣衛(wèi)直接監(jiān)管其中,平日里不負責任何事物,只對陛下一人負責,平日里您心中要做到有數(shù)?!?p> “這些或許會極大的限制邊軍戰(zhàn)力,畢竟天高皇帝遠,若是繡衣衛(wèi)隨意指揮兵馬,怕是會動搖軍心。因此,派遣到軍隊之中的繡衣衛(wèi),必須是陛下親信,且不得干預戰(zhàn)局,不然怕是會……”
……
……
聽完這些之后,劉徹都驚呆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在懷疑,是不是有人站在霍嬗背后指點,想要對他的權(quán)利進行一定的禁錮,甚至是做一些有害的事情。
那么現(xiàn)在…他一丁點都不懷疑了!
僅僅一個繡衣衛(wèi),每日便可將許許多多的信息奏報上來,到時候不論是天下誰想要欺騙他,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那五個位置的人一同對他逆反,不然的話,在理論上這些人都會將每一條信息準確無誤的傳遞到他手中。
“這一切,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所能知道的。能想出來這一切的人,必然對軍隊,對各地的邊塞有一定的理解……
而且,必然在整個天下游歷過一圈。
如此之人,絕非普通活人,能做到這一切的,大約就唯有鬼神了!”
看著霍嬗侃侃而談,劉徹已經(jīng)完全相信了他的話。
如果能夠推行開來,對他的權(quán)勢將會有極大的增幅,而且他可以指定出更為詳細的戰(zhàn)略,還不會損傷百姓!
這些年來,漢邦為什么不起刀兵了?
其一是因為國庫空虛,百姓貧瘠,若是繼續(xù)征伐,只會導致天下大亂。
這一點,劉徹很清楚!
但是他更加清楚的是,里面層層級級的肯定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其中上下其手,將很多的錢財,落在了自己口袋里。
他也想改變這一切,但是卻很難,殺了一批,上去的一些人照樣還會如此。
可要是多了一個繡衣衛(wèi)……
那就完全不同了!
想到這里,劉徹的目光看向了已經(jīng)丟棄在遠處的石頭,“朕的冠軍侯,哪怕是已經(jīng)死去,仍在幫著朕嗎?”
收回目光,他復雜的看了一眼霍嬗。
他在這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絲霍去病的身影,還有一絲桑弘羊的身影,也有一部分衛(wèi)青的身影。
簡直是一個完美的人!
若是可以讓他成長起來,那么……匈奴必當滅亡!
只是,還有一點……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若是不能了解清楚,便不可輕啟,否則有鬼神之力幫助,此人怕是有通天徹地之能!
劉徹想到這里,目光愈發(fā)復雜。
“陛下,這便是我的全部想法,最后臣按說不該提名一些人的,可嬗兒覺得自己既是臣子,又是您的甥孫,應該為您分憂?!?p> 霍嬗說到這里,目光緩緩地低了下去。
來了!
劉徹臉色不變,心中則是復雜萬分,“你說吧,是讓公孫敬聲做這一切,還是讓霍光做這一切?亦或者是,讓大將軍做這一切?”
“哈?”
霍嬗愣住了,隨即尷尬一笑道,“臣的表叔不堪大任,他自己都是貪婪成性,若是有如此大的權(quán)利,怕是會自尋死路,這也是我父親說的。
叔父倒是可以,但他畢竟太過保守,不適合如此巨大的改革。
舅公的話……他的身體您也清楚,因此不提?!?p> 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提起親人呢,這么大的權(quán)利,這么復雜的機構(gòu),要是被人掌握在手中,那可就完蛋了。
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很可能就會廢掉。
就算是這幾個人有能力,霍嬗也不會去提。
“哦?朕倒是好奇,你有何合適人選?”劉徹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臣這里有兩人可推薦,一人為上大夫之弟,按道侯,金馬門待詔韓說。另外一人,便是他的兒子韓增了,此父子二人若是可一同做事,必可令陛下的偉業(yè)千秋。”
霍嬗說完,便坐在小凳子上不開口了,適時的還晃悠了幾下,表現(xiàn)出頑皮的一面。
“哈哈!”劉徹聽完卻是大笑,搖著頭道,“此二人,皆不適合?!?p> “為什么?。堪吹篮钤S舅公出征,有大功,又是賢良子嗣。韓增的話,嬗兒倒是見過幾面,也是一個謹慎小心之人,當不會錯會了陛下旨意?!?p> 霍嬗疑惑地看著武帝。
劉徹差點笑噴了。
他覺得小霍霍雖然還是很厲害的,但是終歸對于朝堂之事不甚了解。這兩個人,就算是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做事啊。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屬于幸臣!
在朝上做官都要受到許許多多的攻訐,更不要說是掌握如此大權(quán)了。當然,萬事皆有例外,比如衛(wèi)青便算是幸臣,畢竟他是在衛(wèi)子夫受寵之時獲重用的。
不過他太逆天了,讓很多人都下意識地忘記了這一點。
就算是司馬遷,也都只敢遮遮掩掩的寫一句,這還是兩人很不對付的情況下。
沒得黑啊!
韓說和韓增,那可差太遠了,尤其是他們還都因為韓增……
因此從這一點來看,小霍霍終歸是太年輕,太不懂事了。
劉徹想了想,從果盤里拿出一個果子,扔給霍嬗一個,自己慢慢地咬了一口,隨即忽然道,“年輕,你還是太年輕了!
這件事你就不必擔心了,由朕來親自挑選人馬,自會讓這件事做成。
至于嬗兒你嘛……轉(zhuǎn)達父親遺愿也算有功,先去少府當個考工令歷練歷練,嬗兒覺得如何?”
“就是那個可以打造各種器械的所在嗎?嬗兒愿意,太愿意了!嬗兒還想做一些東西出來玩?!瓤?,為國分憂?!?p> 霍嬗說到最后,看到劉徹那一張吃了屎的臉色,連忙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