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嘉靖帝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其母章圣皇太后離京回安陸(今鐘祥市)所帶來的傷感,也很快被陳皇后那如水般的柔情所融化。
陳皇后不僅貌美如花,且端莊持重不輕浮,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皆有度,一時間贏得了宮中眾多太監(jiān)和宮娥的好評;也是迅速地在宮中奠定了自己的基礎(chǔ),樹起了自己皇后的威信。
嘉靖帝從陳皇后在后宮中迅速崛起的勢力也領(lǐng)悟到了另一種破局的奇思妙想。
殺伐是樹立威信的一方面,可以柔克剛也不失為一步妙棋。
這一段時間,嘉靖帝在早朝上再不象以前一樣對楊廷和冷言冷語,而是寵愛有加,大加贊賞,而對于那些游離的中間派更是不吝賞賜,使他們感激涕泣。
張璁、王瓚、席書等人被從鳳陽截回南京后,雖說沒有多久,皇上圣旨下,封席書為南京禮部尚書,但這南京的禮部隨著京都的北遷,早已成了名存實亡的空架子。他們怎能安心偏于一隅。
嘉靖帝大婚的禱天文稿公布后,張璁、王瓚等人才明白,嘉靖帝之所以讓他們原路返回,是因為楊廷和的閣老集團和慈壽皇太后同意了將興獻王追授為“本生恭穆獻皇”。
明白了這一切,張璁等人有一種被人出賣的感覺。
心中的憤懣無以言表,失落感比上一次更甚,大有拂袖而去的沖動。
“真沒有想到,我們這一幫人就這樣被嘉靖帝給賣了。”王瓚心有不忿地說。
“這也只能怪我們自己力量不夠強大,否則嘉靖帝也不會如雞肋一樣地這樣珍惜我們?!睆堣圃诎参客醐?,實際上也是在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
“也不能說我們一無所獲。”席書是真心的安慰大家。
他不說這話到好,大家一聽他這樣說,那心中因失意而產(chǎn)生的憤懣一下子爆發(fā)出來,“你是得到了這南京禮部的尚書位置,可我們得到了什么。難道當初我們就是為了你現(xiàn)在這個名存實亡的禮部尚書嗎?”桂萼不客氣地懟席書。
象今天這樣的聚會,張璁他們被從鳳陽阻回來后也不知是第多少次了。現(xiàn)在的聚會早已沒有了當時的意氣風發(fā),有的只是借酒澆愁和發(fā)泄心中的憤懣。
張璁一只手端著酒盅,一只手拿著那拓印的嘉靖帝大婚禱告文稿。這文稿現(xiàn)在看在張璁的眼里就是一個罪魁禍首,若是沒有它,那現(xiàn)在他們這一幫人就是在京城了;而且張璁他們有信心這一次在“繼嗣繼統(tǒng)”的大辯論中擊敗楊廷和為首的閣老集團。因為這是人心、人性的回歸使然的必然結(jié)果。
張璁邊喝酒邊呢喃著“本生,本生,好一個本生,這措詞文字用到了極致?!睆堣豢诰蒲氏?,發(fā)出苦澀的一笑。
“是啊,雖說嘉靖帝的生父被追授了皇,可那畢竟是他一個人的皇,而雖大明朝的皇,更不是天下人的皇。真是可笑?!毕瘯m被賜封為南京的禮部尚書,但現(xiàn)在南京的禮部都是一個空殼,那他這尚書大人也更是可有可無的了。
“這些都是皇家的事,關(guān)我們屁事?!蓖醐懧爮堣拖瘯嗽卩止?,仍是不滿地說。嘉靖帝的這一次做法真是寒透了他們這一幫人的心。
桂萼這時發(fā)話了,“你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可是想辭官回家了,要是等那閣老集團緩過氣來,到時想走都來不及了?!惫疠嗾f這話時心都是怕怕的。
“唉……”一聲嘆息也道出了王瓚之所以這些天來一直抱怨的原因,他們是心有不甘。
“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到最后更沒有還擊他們的能力了,只能束手待斃?!睆堣且徽Z驚醒了夢中人。
往日說的辭官回鄉(xiāng)那只是氣話,若真要實施不說他們十幾年的寒窗苦讀付之東流,就是楊廷和那一幫人睚眥必報的性格也不會放過他們;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實際上張璁說的這話意思大家都明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一個沉浸在精神麻醉中自我安慰而已。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呀?!蓖醐懞柯暠瘒@。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再說到現(xiàn)在我并不后悔當初的選擇。我們這些人寒窗苦讀十幾年是為什么?不就是為了一鳴驚人,做人上人,立下不朽世名嗎。有楊廷和那一幫閣老們擋著,終其生我們也只是一個碌碌無聞的小吏,這樣你們誰甘心。”席書的心境相對還算平和一些,所以在此時他說出了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
“不甘又能如何?現(xiàn)在連小命都快玩完了?!蓖醐憶]想到席書此時還能來這些虛頭八老的,這些話應(yīng)該是他們這些讀書人說出來去騙別人的。
“我托京城禮部的同誼打聽了,那汪俊雖說這次坐上了禮部尚書的寶座,可楊廷和到是對他心生了棄意?!毕瘯堰@一消息告訴大家,是想讓大家明白水無常式,一切都在變化之中,只要自己抓住機會,還有翻身的可能。
“是啊,媽的再最后搏一把,我不相信我們這一群人都是命薄之人。老子生要做人杰,死也成鬼雄;絕不能如此渾渾噩噩地過此一身?!睆堣恢甭犞麄冋f話。他現(xiàn)在是想明白了,既然躲不過了,那不如最后再拚一把。
“既然要與楊廷和閣老集團抗衡,那我們總得找一個突破口吧?”桂萼還是有點不相信,都這樣了還能翻盤。
“這突破口根本就不用找,剛才張大人不是念給我們大家聽了嗎,什么本生恭穆獻皇,那就是欺天下人的把戲罷了。”席書一拍桌子而起。
“那要是再被嘉靖帝給賣了怎么辦?”王瓚心有余悸地說。
“那也只能說我們這一幫人無能,沒有楊廷和他們閣老勢力的強大,讓嘉帝靖不得不舍去我們而來保全皇上自己。即使這樣我們雖死猶榮?!毕瘯肋~地說。
“是,即使將來我們坐上了高位,那皇上要我等死,還不是一樣照死不誤。這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宿命?!睆堣K于也想通了。
“行,那我們就再搏一把。”桂萼也對席書和張璁投了贊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