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試試！”
當怪物出現(xiàn)在門口的時候，夏妮一翻手腕，大家才注意到她的雙手里抓滿了小鐵球。這種小鐵球通常扔在道路上讓敵人跌倒，或者勉強裝在彈弓、投石索里面當做彈丸。它們的威力很小，但好處是數(shù)量很大。
唰唰兩下，所有的鐵球都被投擲出去。對面的怪物用嘴巴里胡德的人臉展現(xiàn)出一個駭人的微笑，然后突然在眾人面前消失。
鐵球砰砰砰撞在墻上，然后在門口的地上滾成一片，嘩啦啦的聲音襯托著莫名的寂靜。
“它不在外面了，左右都沒有?！碧芈√匠鲱^看了看，然后側(cè)耳傾聽：“它的速度太快了，我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它的聲音，連風聲都沒有?！?p> “這不正常，沒有生物的速度能這么快?！眴惕I瞇起了眼睛，揉了揉下巴，思考著。他突然想到還有個更冷靜更聰明的費奇在旁邊，自己干嘛費腦子，于是轉(zhuǎn)過頭看去。
費奇在怪物出現(xiàn)的時候抬頭看了一會兒，剛剛重新低下頭，繼續(xù)裝載魔法矩陣符文的工作?！澳悴粶蕚湔f點什么嗎？”喬鐸用手指捅捅費奇的肩膀，同時說道：“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那家伙進來打我們了嗎？”
“這倒沒有……”
“特隆，谷澗堡總共有多少人？”
“比冰峰要塞多，十四個人。”
“僵尸戰(zhàn)斗力很低，小心點爆炸就好。門打開了，在走廊上遠距離干掉，別讓僵尸靠近——這沒什么難度吧？”費奇一邊為符文提供法力，一邊說道：“那怪物速度超乎自然地快，哪怕用刀片抹脖子，咱們都死定了，可它偏不進來殺。既然它不這樣做，那么局面和之前就沒有改變，出去干什么？先完成之前的計劃，等我做完符文。我估摸著也就七八分鐘就好了?！?p> “就這樣，再等一會兒？”特隆撓撓頭，他還是有點迷茫?！昂冒?，我在門口守著，誰來幫我看一下背后？”
“我來。”安妮拿著巨弓，與特隆背靠背來到門口，盯著走廊以及上下樓梯的方向。喬鐸撓撓耳垂，嘆了口氣，他有點不喜歡這種守株待兔的感覺，總覺得很被動，不夠爽快。沖鋒的英雄加上熱血激昂的音樂，那才是浪漫而美好的戰(zhàn)斗。
“夏妮，貝妮，你們兩個保護好費奇，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務了?！彼f完，就發(fā)現(xiàn)貝妮的臉色很差，一種淡淡的青色正沿著脖頸和臉頰向上、同時從肩膀朝雙臂向下蔓延。
他趕忙過去，將大拇指按在貝妮的眉心?！凹芯?，深呼吸，放松。大家都在身邊……”
“我不舒服，我不知怎么了特別害怕，就在我看到那怪物的時候。我……”貝妮漸漸平復下來，皮膚上的青色如同潮水般迅速消褪?！拔铱赡芤娺^那種怪物?！?p> “我也有這種感覺。”夏妮的聲音從面紗后傳來：“但是你知道的，這顯然不可能?！?p> “別說你們了，我也有同感?！眴惕I也點了點頭。“費奇，特隆，你們呢？”
結(jié)果一問才發(fā)現(xiàn)，除了地精朋朋之外，大家都有一樣的感覺，好像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遇到過這個怪物，可要是仔細回憶卻想不起來。
“你們是中邪了嘶，就朋朋沒事兒嘶！要不聽朋朋的嘶？”
“以后再找機會讓你當指揮者吧?！辟M奇摸摸朋朋的頭頂，然后站了起來。在他的手臂上，魔法矩陣的光芒黯淡下去，不過寒冰符文已經(jīng)融合成一體，因此一同黯淡、隱藏。
“不是還有七八分鐘嗎？”夏妮問道。
“我騙人的?！辟M奇搓搓臉，揉了揉頭發(fā)，原地跳了兩下，讓身體恢復狀態(tài)，也讓頭腦得到片刻放松?！跋氲睫k法了嗎？”
費奇點點頭?！澳莻€怪物的表現(xiàn)非常古怪，它在戰(zhàn)斗中展示出來的行動模式令人捉摸不透。不過，在其他方面，它還是有跡可循的?！?p> “目前來說，書記官的日記是可信的，所有的描述都對的上。不過里面最重要的信息不是它怕冰，而是這一句：出賣了騎士頭銜，收了很多銀幣，藏了起來。”
“這個怪物為什么要賣騎士頭銜？還是向不怎么富裕的普通村民，乃至落魄強盜來販賣，甚至愿意將單座橋作為所謂封地賣出去。他的目標其實是銀幣。想一想，每年教會向各個要塞的支持，除了物資之外就是金幣。成為領(lǐng)主，教會的支持還是金幣。谷澗堡的人數(shù)比冰峰要塞多，發(fā)下來的錢也多，當然絕大多數(shù)會是金幣?！?p> “它要銀幣，又不買東西，那么它要的其實就是銀。”費奇發(fā)現(xiàn)有些人已經(jīng)懂了，但還是繼續(xù)說道：“銀在很多法術(shù)中都有應用，尤其是刻畫法陣，銀是汞之外是最常用的材料。因此，這怪物十有八九設(shè)置了某種法陣，然后借助法陣的力量活動。它實際上沒有那么快的速度，只是法術(shù)的效果——不然哪能輪到谷澗堡的怪物獵人們用火、用閃電、用弓弩，一項項、一個接一個進行測試？我要有那么快的速度，別人哪有試探的機會？”
“落日山脈每個要塞都有雷霆神術(shù)防護法陣，遍布要塞各處。法陣攻擊過它，然后它不懼怕閃電，但這也放光了儲備的能量。所以，它只能重復充能、施放這個過程，來解決對手——它是有節(jié)奏的。我推測，一次釋放的能量可能沒法同時擺平咱們所有人，能找到落單的機會對它來說最好?；蛟S它唯一一次真身殺人，就是去追殺騎馬離開的那家伙。相比于那黑色怪物不合理的高速度和戰(zhàn)術(shù)戰(zhàn)法，我的這個解釋更有可能實現(xiàn)。所以特隆，你連密道都知道，那你知道谷澗堡防護法陣的中樞在什么地方嗎？”
“我沒去過，但大約知道——那是整個要塞我唯一不讓進的地方，所以肯定就是了?！碧芈∠肓讼耄瑔柕溃骸百M奇，除了銀和法陣的關(guān)聯(lián)，你怎么確定那黑色怪物是法術(shù)效果呢？”
“還因為咱們都覺得它似曾相識——除了朋朋?！辟M奇解釋道：“我不知道喬鐸你們幾個是怎么訓練的，但顯然你們的感官也超出常人。那個怪物借助要塞內(nèi)的防御法陣和咱們戰(zhàn)斗，甚至有可能一直在監(jiān)視咱們，它的氣息一直都在，但與它的形象對不上，大家察覺到的其實就是這個情況。朋朋靠的是視覺和嗅覺，就不會產(chǎn)生這種錯位?！?p> “你這樣一說……的確很像……”喬鐸舔舔嘴唇，如同品嘗滋味似的。“有點像是別人溜進我家里，正在偷偷窺視那種感覺。啊啊啊！我最討厭這種了！”
“別發(fā)狂，咱們這就去抓它。那個黑影怪物再出現(xiàn)，咱們做好防守，小心別大意，然后跟著特隆去神術(shù)防御陣的控制核心就好。”費奇活動了一下，然后用左手在每個人的肩膀上輕輕拍過，暗中施展法印：律理武裝。“愿女神保佑你，”他拍一下說一句。
喬鐸用手拽拽腮幫子上的肉，然后再活動活動下巴：“這是什么神術(shù)？虔誠護盾嗎？我怎么覺得臉皮發(fā)緊？”
“游吟詩人這個職業(yè)不就需要臉皮厚嗎？”費奇笑著說道。不過，喬鐸身上最好的防護居然不是那身華貴的胸甲，而是皮膚。他是人類嗎？費奇已經(jīng)開始懷疑。
一連施展七個法印，法力上的消耗也不輕，費奇喝了些水，并且往頭頂上澆了一些，然后運用法力訓練的方法進行恢復。眾人結(jié)伴而行，身貼身、背靠背，時刻注意著前后左右上下各個方向。有特隆一直豎起耳朵傾聽，所以費奇收起了鷹眼全域視覺，這樣可以恢復得快一些。
他們還是先去了控制城堡吊橋和大門的房間，鎖死了這里的機關(guān)，還順手拆下關(guān)鍵部件。特隆提議放下鐵閘門，對敵人來個甕中捉鱉，但是費奇覺得還是不能大意。雖然他對自己的判斷挺有信心，但萬一是錯的呢？眾人總要有個撤退的后路。由于喬鐸和女孩們，再加上朋朋，全都無條件支持費奇。因此大門最終還是敞開著。
“盡量選城堡內(nèi)部的道路過去。”費奇說道：“內(nèi)部的雷霆神術(shù)防御法陣要比外墻上少得多。咱們之前無意間作對了這件事?！?p> 眾人保持著一個近似圓形的緊密陣型，不求最快，但求最穩(wěn)，如同一只耐心的硬殼烏龜慢悠悠穿行于城堡之內(nèi)。費奇觀察著周圍的墻壁，搜尋防護法陣的線索。當他們來到一處轉(zhuǎn)角時，這里墻上裝飾有騎士騎馬沖鋒的浮雕，而防御法陣的一個節(jié)點正藏在飄揚的馬鬃的復雜紋理中。
那怪物突然再次出現(xiàn)，就站在浮雕之前。它展開蝙蝠一樣的雙翼，左右甩動著長鞭一樣的尾巴，張牙舞爪，胡德的臉也在怪物的嘴巴里吼出恐嚇之言——不過眾人此時一點都不驚慌，依舊牢牢控制著隊形。
“夏妮，你還有鋼珠嗎？”費奇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蒙面女子：“再撒一次試試？”
“如您所愿?！毕哪萆焓衷谌棺涌诖锾土颂?，然后又抓出兩把鋼珠扔了過去。怪物輕蔑地笑著，身影晃動，向側(cè)面移動，輕松躲開鋼珠。
“射浮雕的馬眼，左眼?！辟M奇對特隆說道。
破甲弩矢嗖的一聲飛了過去。平時的訓練中，特隆是最認真專注而且效果最好的一個，這一次射擊就體現(xiàn)了他的水平。在準確命中后，馬眼直接被擊碎，神術(shù)防御符文的關(guān)鍵字符也就被破壞了。黑影一下子缺了半截身子，然后才趕忙消失的。
“的確和這里的法陣有關(guān)。”喬鐸點了點頭，帶著輕松的笑容說道：“知道怎么回事了，剩下的就好辦了?！?p> “別放松，咱們只是知道了敵人的手段，可敵人什么樣子，還有其他什么能力，暫時都還不知道。別忘了那些干枯的尸體——咱們還沒獲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