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范領(lǐng)？這不是一個好主意?！?p> 圣騎士走后，基普林老人認為大家需要聚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這件重大的事情。于是訓練停了下來，大家都集中在城堡大廳，圍坐在長桌旁。費奇朗讀了印有模范領(lǐng)相關(guān)事宜的文書，大家傳看了大預言術(shù)的儀式說明。每個冰峰要塞的怪物獵人都可以平等地發(fā)言，埃迪和朋朋給大家端來了一些食物，然后坐在邊上旁聽。
莫姆將啃完的雞腿骨放在桌面上，用手背一抹嘴角，接著說道：“在山里尋找怪獸然后殺掉，或者幫著村子里的農(nóng)民尋找走丟的羊，甚至給牛、馬接生，這些咱們都熟悉?？色@得一塊領(lǐng)地然后管理，這是貴族領(lǐng)主大人的事情，咱們誰懂？”
特隆、巫瑪瑪和拉姆斯登看向費奇。
“別看我，我沒有，我不行，我可能還不如埃迪?！辟M奇搖搖頭：“我連自己都管不了，還需要埃迪照顧，你們能信任這樣的人？”
“可是少爺你明明上過課程啊，是與煉金課程一起進行的。你的領(lǐng)主課必須一直是優(yōu)秀，伯爵大人才給你找的煉金老師。”
“有這回事嗎？”費奇從記憶里找了找，沒找到課程內(nèi)容，倒是有自己用煉金藥劑制作毒藥，然后威脅負責上領(lǐng)主課的詹森男爵，讓他總是給自己優(yōu)秀的評級。真是不堪回首的記憶，霍爾少爺真是留下了一個神一般的開局。
“模范領(lǐng)成立之后，咱們是不是可以成為騎士？”特隆咽了咽口水，說道：“我是當不成領(lǐng)主的，但是當個騎士沒問題。最后不管是賈爾斯、莫姆、絲西娜或者費奇，你們誰當領(lǐng)主都行?！?p> “你為什么不說凱列領(lǐng)主呢？”巫瑪瑪嘀咕了一句，特隆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
“別傻了，咱們這里如果能出領(lǐng)主，只可能是基普林大人或者費奇。你們到底有沒有仔細聽模范領(lǐng)說明啊，領(lǐng)主必須由女神的牧師擔任?！苯z西娜瞥了費奇一眼，勾了勾手指：“雪人，雖然你是霍爾伯爵的兒子，但這里是冰峰要塞，基普林老人當領(lǐng)主你有意見嗎？”
凱列和賈爾斯也看向費奇，目光中滿是詢問的意思。只有莫姆沒抬頭，忙著往自己盤子里抓了塊面包和火腿，切開之后夾著大口咀嚼。他似乎在說話，但因為嘴里塞著食物支支吾吾，誰也聽不清楚。
費奇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如果老人來當領(lǐng)主，我是沒有意見的?！?p> “可我怎么看你還不服氣的樣子？”絲西娜突然站起身來，皮帶上的飛刀嘩啦啦晃動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已經(jīng)摸向背后。
“冰刃坐下！他不是‘那群’小子！”莫姆噴著面包，突然吼了一聲。絲西娜身子晃了晃，獨眼看著費奇，目光漸漸清明，然后緩緩坐下。威脅性來得快去的也快，費奇剛剛嚇了一跳。
“那群小子”指的是曾經(jīng)嚴重傷害過絲西娜，并留給她那道傷疤的一群人。十幾年前，絲西娜還是孩子，還跟著父母一同生活的時候，一群打獵的貴族路過他們家。那群人以黑色的公羊頭作為家徽，穿著打扮都很富貴，做的事情卻連強盜都不如。之后，她的家人死了，家也沒了，要不是基普林老人路過伸手救治，重傷的絲西娜不可能活得下來。
之后她就一直在追查那群人的身份和下落?？烧麄€亞里亞公國，包括周圍的幾個國家，都沒有黑色公羊頭家徽的貴族，也沒有強盜、土匪和叛軍使用這樣的標識。這件事給絲西娜造成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而追查無果讓她容易緊張而暴躁。不過，拔出飛刀這樣的事情她也就對費奇做過——據(jù)說是費奇長得很像是她記憶中的一個仇人。
幸好時間和年齡怎么也對不上，這才徹底洗去他的嫌疑。
“都冷靜一下，不要被患得患失的情緒掌控?！苯K于，基普林老人開口了：“你們哪，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偏偏頭，我看不到你們就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只看半張臉，我只能知道半句話?！?p> “雪鸮大人，你當領(lǐng)主?！辟Z爾斯道。
“我？不成的。我已經(jīng)沒法施展神術(shù)，也就不能參加神瞰·大預言術(shù)儀式，當不成領(lǐng)主的。費奇不好嗎？他挺聰明，而且在要塞里表現(xiàn)也很好。一方面他當領(lǐng)主咱們不吃虧，另一方面這是唯一的選擇?！?p> “不不……基普林大人，必須得你去?！辟M奇看著眾人，仍舊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我不是推脫或者故意謙讓?？戳舜箢A言術(shù)的儀式后，我非常確定我不能參與。作為真理雷霆女神的牧師，我是不合格的，我去了只會幫倒忙?！?p> “這怎么可能？你的神術(shù)用的很好??！尤其這兩個月的進步，我看比谷澗堡的牧師都厲害了。召喚霧氣、制造防護屏障、鼓舞士氣，這些你不都會了嗎？”特隆想了想，說道：“反正要么費奇、要么雪鸮大人，你們兩個誰當領(lǐng)主都可以。至于會不會、能不能當好——我只知道你們兩個都不是壞人，總不會讓領(lǐng)民們過得越來越差吧？”
“你想當騎士。”巫瑪瑪嘀咕道。
“對，我是想當騎士。怪物獵人再好，也只是教會的雇傭兵，騎士則是另一個更高的階層。男人，沒有土地和榮譽怎么能行？”
費奇理解特隆的想法，但是他沒法去參加那個大預言術(shù)儀式。當然，他也想成為領(lǐng)主，掌管一方也就是掌控身邊人的命運，還能將自己的想法變成現(xiàn)實，誰不想？為此，他想過無數(shù)種計劃，從腦洞里爆炸出來的發(fā)散性思維不計其數(shù)?？墒?，當他看了大預言術(shù)儀式后，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
這個儀式，簡單類比一下，就是一場神術(shù)構(gòu)建的多方視頻會議。通過在儀式中出力，與會者將自己展示給其他人，尤其是真理雷霆女神來評比，從十個“優(yōu)秀評級要塞”的代表里面選出六個，成為一方領(lǐng)主。費奇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能不能成為領(lǐng)主——因為根本不可能——他只擔心自己的魔鬼身份暴露，然后被女神一個雷劈死。
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這種可能性都是最大的，甚至是必然的。
“雪鸮大人，還是得你參加儀式才行，哪怕不能施展神術(shù)，你也比我合適?！辟M奇并不是在坑人，而是想到基普林老人的圣徒身份，如果在評比中女神肯定會青睞有加——而且至少不會被雷劈。
用神術(shù)法印和圣光天使，可以在圣騎士面前蒙混過關(guān)，但是放在女神面前那叫做挑釁，只可能死得更快。哪怕女神是善良的，她也不會看到魔鬼還不打擊。就算退一萬步講，女神很忙，儀式的時候沒出現(xiàn)，可這個儀式的其他參與者中還有至少十六個主教、三個大主教，外加數(shù)量不明的圣殿騎士。這些人全都在瞪大眼睛盯著每個候選人，費奇只要展現(xiàn)力量，絕對沒有不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
總之，只要女神出現(xiàn)，費奇就死定了；假設(shè)女神沒出現(xiàn)，費奇也不能展現(xiàn)神術(shù)力量。因此，在反正沒法使用神術(shù)的情況下，基普林老人是比費奇更好的選擇。
“我比你合適？大預言術(shù)儀式非常重要，一個無法施法的人怎么會更合適？費奇，你這樣想可不對?！被樟掷先苏Z重心長的說道：“我只屬于過去，現(xiàn)在的我，除了等著死亡之日降臨，已經(jīng)沒什么期待了。未來是你們的，你是冰峰要塞唯一的牧師，而你成為領(lǐng)主后至少會給大家?guī)砗芏嗪锰?。很顯然，我們至少會多一個圣殿騎士、皇家伯爵的支持！你這個時候不站出來，究竟有什么好怕的呢？勇于擔當就是了，我們大家支持你，幫助你，也會監(jiān)督你，這和過去并沒有什么不同?！?p> 被發(fā)現(xiàn)是魔鬼然后被雷劈死，絕對是很大的不同。
費奇用力揪著頭發(fā)，然后瞥了埃迪一眼。這個時候，他倒是從心底希望伯爵事先做了安排，自己能有個安全的捷徑可走。但是，從埃迪的眼里，他只看到了迷惑，估計這個管家也在奇怪他有什么可擔心的。
“我不能參加大預言術(shù)儀式，我是個……我……我的神術(shù)存在問題?！辟M奇搖了搖嘴唇，掙扎著說道：“如果我想做領(lǐng)主，如果我想走神術(shù)牧師這條發(fā)展路線，我根本就不會來這里。圣殿騎士、皇家伯爵，我霍爾家族哪一樣不比這里好？我雖然是次子，但我也是有繼承權(quán)的，我原本是要成為下一任霍爾伯爵。你們還沒看明白嗎？”
“我就說吧?！蹦芬呀?jīng)消滅掉火腿，正在用麥酒漱漱口、沖沖喉嚨。
“那么……孩子，不是伯爵、不是圣殿騎士，也不是牧師，你想要什么呢？”基普林老人輕聲嘆息著，然后緩緩說道：“不要說是煉金術(shù)。自從來到冰峰要塞，那套煉金工具一直在積攢灰塵，從未用過。孩子，不想要什么并不重要，拋棄掉伯爵、騎士和神術(shù)也沒什么。只要你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也值得了?！?p> “我想要的在這個世界找不到?！辟M奇說道：“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發(fā)現(xiàn)能有第二條路幫我找到它。我想要的是魔法，強大的魔法，足以改變世界的魔法。因此，我不能出現(xiàn)在女神面前?！?p> 他站起身來，將圣徽從手腕上摘下，放在桌面上：“抱歉了，我不會參加大預言術(shù)儀式的。抱歉攪了模范領(lǐng)的事情，我也不想是這個結(jié)果。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