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貋砗筇K秀華就直接回了錫城,從上海的車水馬龍到蘇城的小橋流水,再到蘇秀華的回府,周遭好像立刻從笙歌鼎沸變成了萬籟俱寂。小姐無聊和不適應也是必然的,前些天小姐總是嚷嚷著要上街,可真上街了,和上海租界的百貨公司一對比,蘇城的街道立刻就失了顏色,打道回府,有時候看書看著看著就會對著空氣道“秀華姐,你快看,這人太逗了。”聽不到回應,抬頭張望后才猛然想起來,蘇秀華已經(jīng)回家了,這樣的日子可真是漫長又無聊。
我把帶回來的點心分給了往日里來往比較多的丫鬟,還剩下一盒是給小柔的,我和小姐告了假,帶著點心去那個弄堂找小柔。由于太想要見到小柔了,我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可到了地方后發(fā)現(xiàn)小柔已經(jīng)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相比小柔更加風情萬種的女人,她就倚靠在門框上,一只腳伸在外面,輕輕的搖著手里的蒲扇,一臉看笑話的神情看著我“小姑娘,你到這里來是做什么的呀。”
“我走錯地方了。”我轉頭就走。
“小姑娘,不要著急,慢慢走,當心絆倒了。”女人軟軟糯糯的聲音從耳后傳來,被她一說,我還真摔了一跤,當即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硌龐频男β暎矣X得臉上一燒,像是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一樣,拔腿就跑。
點心放著不吃是會壞掉的,我看著點心發(fā)愁,想著要么分給宋媽或者管家,也好做個人情,可我總覺得我還會在遇到小柔的,所以就一直放在我的五斗柜上面,結果就是沒幾天就生了蟲子只能扔掉,這些天只要一有出府辦事的機我都會故意繞道那個小弄堂,上次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也不見了,轉而是一個看起來頗像大家閨秀的姑娘,穿著和蘇秀華差不多,但卻少了幾分精致多了幾分素雅,但總之就是再也沒有見到小柔了。
中午的時候,老爺回來了,帶回來兩個重大的消息,那時候小姐正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吃著午飯,并沒有想到今天,老爺即將說出足以決定小姐一生命運的兩件事,第一件事情,在兩個月后沈家除了留下一部分下人照看沈府老宅,剩下的闔府遷往上海。第二件事就是小姐的婚事,原來在我們從上海回到蘇城的那天,上海沈公館來了一位從蘇城而去的客人,這個客人不是別人,就是陸家老爺,老爺思量再三,其實原本他是有意和雷家結親,可那天的情況他也是看到了,雷家雖是上海的名門望族可沈家也不差,眼看這種情形再把女兒嫁過去無疑是把女兒往火坑里推。而且老爺原本也是看中這個陸家三公子,要不是家宴那天陸洐把雷宇辰帶來了,這婚事怕是老早就定下來了。同時陸家老爺表示不日將在上海購置房產(chǎn),將來生意的中心也會慢慢轉到上海來,所以將來即便是小姐嫁到陸家也可以時?;啬锛铱纯础?p> 整頓飯小姐一個字都沒有說,老爺夫人把這理解為即將出閣的小姐的害羞,全府上下現(xiàn)在都在為了小姐的婚事開心,也為了自己是否留在蘇城憂心。
我的去留自然不用多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和小姐一起去上海的,這樣一來我再見到小柔的幾率就又變小了心中是萬分的惆悵。
陸洐家中有嫡親的哥哥,還有兩個庶出的妹妹。大哥醉心書畫,對生意并不感興趣,一心想做個高雅的文人墨客,二哥為人忠厚老實,可過于忠厚所以完全不能領會這生意之道,所以雖然陸家子嗣眾多可只有陸洐能夠擔當起一家之主的重任,這也是老爺為什么愿意把小姐嫁到陸家的原因之一。
蘇城的刺繡是最好的,夫人請來了如意秀房的大師傅來商量喜服的圖案,最近上海的上流社會時興西式婚禮,小姐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平日里又愛穿洋裝,夫人本以為小姐會想辦西式的婚禮,下午的時候夫人同陸家夫人通了電話,陸沈兩家的家長都希望辦中式的婚禮,可還是愿意尊重小姐的意思,可沒想到小姐考慮都沒考慮就說愿意遵從父母的意思辦中式婚禮。
還有兩個月就會遷府上海,可小姐在晚上的時候突然說想要提前去上海,恨不得立刻去,馬上去,老爺答應了小姐的要求,這次和上海和上一次去上海小住不同,需要帶點東西格外的多,所以我們留足了一周的時間來整理小姐的東西,這樣一算我在蘇城的時日就更少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再見到小柔一面,我暗自下了決定,找時間去一趟藏香閣。
上海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城市,它大的可怕,大到你認為很重要的人和事進到里面都像是一滴墨水滴入大海一般的消失無蹤,也許我可以求小姐贖小柔出來,只要我告訴小姐這件事情,即便是我不求小姐也會出手相救,然后我們一起去上海,她可以在上海做一點小生意,并不一定能嫁個多好的人家但也至少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我這么想著,心里便寬慰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