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磅礴的大興宮,萬千燈火將大興宮點綴的星火斑斕。龐大的宮殿群隱藏在昏黃的燭光下若隱若現(xiàn),似黑龍潛臥深淵,讓人遠望觀瞧便心生敬畏。
時間已至戌時,杜構身穿青衣袍衫,腰上系著一藍紋寬腰帶,頭上包著黑色平式幞頭,腳上蹬著黑布長靴。儒雅干凈的面龐,明亮如星的眼睛,有些慵懶的笑容,相貌堂堂,氣質不凡。唯一的缺點或許就是右側額頭上的那塊血痂,看上去有些別扭。
杜構站在承天門宮門口,身后跟著四個仆役,抬著兩個巨大的箱子。身邊跟著一個面容溫和、沉默寡言的內侍,正是皇帝身邊之人高公公。
杜構心中有些感慨,活了這么久,沒想到第一次游覽大興宮,欣賞的還是夜景。夜里的大興宮,或許更符合它的氣質,霸氣、冷酷、幽冷!千百年后,如果大興宮依舊存在,這里肯定會吸引無數(shù)的游者來此感懷大唐,但是在唐朝,這里卻是一個讓人又驚又畏的地方,尤其是像杜構這種第一次進宮的人,更是前路未知,可以說,一步天堂,一步地獄,至于結果如何,那就只能看杜構自己的造化了。
“小郎君不必擔心,進了里邊,只要守著規(guī)矩,別亂說話,就肯定不會有事的?!?p> 一旁,高公公見杜構踟躕不前,以為他是緊張,遂笑著出言提醒。
或許高公公對杜構印象也很不錯,也或許高公公有意結交。在這之前,高公公可以不認識杜構是什么人,但經(jīng)過方才萬春殿上的事后,高公公相信,杜構的將來,肯定無可限量,尤其是想到身后的箱子,高公公就知道杜構今天以后,肯定就要崛起了。
高公公伺候李二十幾年,對李二的心思再了解不過了,知道李二在意的是什么,可以說,只要杜構抬著箱子進宮,那他這一身榮耀就跑不了了,年少成名,還有個做宰相的父親,如此人物,高公公豈能不結交一番?最起碼也要混個臉熟??!
杜構前世看過電影電視劇、杜構小說、又在外面摸爬滾打那么多年,對這些人情世故再清楚不過。
因此,杜構一聽高公公之言,便曉的這公公不簡單,遂急忙抱拳問道:“多謝公公指教,公公,小子年少無知,鮮少出門,沒見過世面,所以,不知公公怎么稱呼?”
高公公臉上笑容更深,讓幾個侍衛(wèi)換下杜府仆役,然后他引著杜構往前走,邊走邊道:“呵呵,郎君客氣了,雜家不過是伺候圣人的奴才,當不得郎君如此相待,雜家姓高,郎君稱呼我為小高就行!”
杜構心中一凜,伺候李二的,這不就是內侍監(jiān)?這可是宮里太監(jiān)頭子,還是李二身邊的心腹,杜構更不敢放肆。他可沒什么討厭太監(jiān)、厭惡閹人的壞毛病,闖蕩江湖那么多年,杜構深知一個道理,職業(yè)沒有好壞,壞的只是人心,不能小瞧任何人,到什么時候,高看別人三分,這沒什么壞處!
“小子不敢,小子還是稱呼您為高公公吧?!倍艠嬚f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紙包,偷著遞給高公公,道:“公公,這小子自己做的炒茶,不值什么錢,您若是喜歡,拿回去茶余飯后留著解渴消暑,也算小子的一番心意。對了,那箱子里多了很多茶壺,也都是不值錢的小物件,公公若是喜歡,可自己留著用?!?p> 高公公聞言,先是一驚,然后大喜,臉上都快笑出了褶子。
半天以前,他不會在意這什么破茶葉,但是就在剛才,他可是親眼所見,當今陛下和三位相爺是如何對著茶葉推崇備至的,而且,現(xiàn)在這茶葉只有杜構一個人有多余的,可以說,現(xiàn)在而言,這炒茶就是有價無市的寶貝,高公公早就眼饞,卻沒敢奢望,但怎么也沒想到,跑一趟腿,就心想事成了,而且還有一個茶壺。
瞧瞧,多細心?多懂事?
高公公咧著嘴,也沒推辭,而是大方的收下,之后,他看杜構是越來越滿意,也越來越佩服。
年少成名,不驕不躁,有本事,有背景,還會說話,會來事,如此人物,必將順勢而起啊,誰都擋不住。
之前,高公公或許把杜構看成一個潛力股,但是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把他當成平等身份,甚至于高人一等的身份來看待了。
“郎君有心了,老奴感激不盡,有幸得郎君看得起,如若郎君不嫌,以后若是有事,咱家要是能出上力,郎君盡管開口?!?p> 聽著有點別扭......不過杜構也沒想那么多。
杜構知道,這事成了,以后,他在宮里,也不算是兩眼一抹黑了。
“呵呵,公公若是喜歡什么,以后派人出宮給我捎個信就行!”
“得嘞!”
高院身墻,夜黑風高,倆人走著路,便結下了“情誼”。
不多時,倆人來到了萬春殿。
高公公臉色一正,吩咐抬著箱子的侍衛(wèi)在外等候,之后轉過身,對杜構說道:“郎君在此稍等,我進去通稟!”
然后,有低著頭,輕聲解釋一句?!袄删挥脫?,里面有房相爺,你又帶著禮物,不會有事的?!?p> 杜構心中一亮,短短一句話,杜構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房玄齡在里面,他今夜來此,可能是房玄齡出了力。
第二,他帶著的禮物是關鍵,或許,李二已經(jīng)聽聞甚至是知道這事了。
杜構心中有了譜,對高公公輕聲道謝。
瞧瞧,這就是宮中有人好辦事,有時候,這些太監(jiān)輕輕的一句話,就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高公公點點頭進去了,不一會,便聽高公公站在殿門口高聲吆喝。
“宣。杜家大郎杜構進殿奏對!”
杜構神情一凜,理了理幞頭,深吸口氣,眼神一定,抬腿向殿內走去。
萬春殿,是李二平時接見群臣聽政之處,不過卻是偏殿。李二正經(jīng)見群臣聽政的地方是兩儀殿,萬春殿算是附屬,來這里聽政,多是為了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規(guī)矩比較松散,也比較隨意。
杜構低著頭,進了萬春殿,沒敢抬頭。
仰面視君,有意刺王殺駕,斬立絕!這個規(guī)矩自古有之,杜構早有聽聞,他不知道大唐有沒有這規(guī)矩,本著小心謹慎,他一直低著頭。
低著頭,慢步向前走,直到他余光瞥見幾個腳丫子,知道差不多了,然后雙臂前伸,抱手于前,深施一禮。
“臣杜構拜見陛下!”
唐朝,無論官員還是百姓,見到皇帝皆自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