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堂……”
電視里正在循環(huán)播放著武林外傳，佟湘玉叫白展堂的聲音大到站在食堂外面都能聽得到。辛焱跟蕭瀟剛從水房打完熱水，提著水壺，準(zhǔn)備來飯?zhí)贸燥垼執(zhí)么髲d里此刻只有兩個伙計在準(zhǔn)備明天的食材，老板跟老板娘在東面的小賣部里。
辛焱和蕭瀟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因為飯點早就過了，也沒什么飯了，現(xiàn)在只剩下醪糟跟炒細(xì)面，兩人都要了一碗雞蛋醪糟，在那里悠閑地喝了起來。
說實話，這會兒云中校外的小攤兒最熱鬧了，自然不缺好吃的，但比起學(xué)校食堂的飯菜，口味方面還是有差距的。單從品種上來講，云中校食堂絕對秒殺校外一眾小攤販兒，更遑論飯菜的口味和份量，更是后者望塵莫及的。
校食堂早點有包子、油條油餅、菜夾饃、豆?jié){、胡辣湯、豆腐腦；午飯有涼皮、饸饹、炒面類、炒菜類、砂鍋、米線、醪糟……
關(guān)鍵是老板是大廚出身，飯的味道好、給的份量又特別足，那才是真正的“物美價廉”！后來辛焱吃了十一年的食堂，最感恩的是建大的食堂，最佩服的是涇中的食堂，最懷念的還是云中的食堂。
因為那時的云中食堂，用的是好油且炒菜肯放油，味道好，價錢也親民；后來涇中食堂里居然驚現(xiàn)水煮菜和混沌面，味道太差雖然價錢也不是很貴，但給人確實不好。
辛焱最喜歡食堂的油包子，她說別處的油包子餡兒要么全部用大油（豬油）拌大蔥，蒸出來是餡兒一坨一坨的，品相太差；要么用肥肉兼大油部分，總感覺口感稍遜色一些。唯獨食堂的油包子另辟蹊徑，蒸出的包子品相、口感俱佳。
“你這是在做什么呀？”辛焱好奇地朝其中一個伙計問到，
“搓饃花??！”伙計笑著回答，然后手里拿著一個竹篩子朝旁邊的大鐵盆走去，那只大鐵盆里裝滿了涼饅頭，那些饅頭是自己蒸的，不是外面買的那種。
“為什么不用買的饅頭做呢？！成本低又好搓！”辛焱不解的問到，
“老板說了，那樣口感會不一樣，所以做餡兒的原料得自己來！”伙計自豪地說。
辛焱心想這老板心真好，換做別人是寧愿砸牌子也要賺錢的。
“老板娘！”伙計朝剛進(jìn)來的一位中年富態(tài)女人打招呼，女人扎著低馬尾，耳朵上佩戴金耳環(huán)，右手手腕上戴著銀鐲子。皮膚白皙，臉若銀盤，聲洪如鐘，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無不透露著商人的精明。
“老板娘好！”辛焱跟老板娘打著招呼。
“哎呦喂，丫頭你來了！今天又喝我家醪糟？！”
“當(dāng)然了，老板娘的醪糟自然不能辜負(fù)了！”辛焱開玩笑地說。
“那你們慢慢喝，完了不夠再給你們續(xù)！”老板娘慷慨地說，“反正這個點兒也沒什么學(xué)生了?！?p> “那就先謝謝老板娘啦！”辛焱開心地說到，“對了老板娘，我想問一下你這油包子餡兒為什么總是那么松軟，而且還是晶瑩剔透的，應(yīng)該不只是用了大油吧，怎么做到的呀？！”
“丫頭的眼光就是毒?。]錯，這拌餡兒的油是用大油和菜油混合攪拌的，通常會用手來回揉搓攪拌好幾遍，以確保饃花上油均勻，最后就會出現(xiàn)晶瑩剔透且松軟的品相和口感。我這可是獨門秘方?。 ?p> “那我以后可得經(jīng)常光顧了，難得自己這么識貨！”辛焱笑著說。
正在這時老板進(jìn)來了，關(guān)于老板的形象，有句老話說的挺好，“兩個人相處久了就會有夫妻相?！崩习逡彩且簧砀粦B(tài)，皮膚白皙，臉若銀盤，雙目有神，精明能干，唯一與老板娘不同之處大概是，老板是個短寸頭。
老板一進(jìn)門就垂頭喪氣的，感覺整個人都衰到家了。
“怎么了這是？”老板娘關(guān)切地問到。
“別提了，剛剛清點完，勺子又少了三十七只，碗也又少了九個。你說這一次性塑料袋、一次性筷子最近消耗的特別嚴(yán)重還想的過去，可這不銹鋼勺子和瓷碗這個丟法，感覺成本有些大，有點扛不住了??！”此刻老板心中至少有一萬頭羊駝奔過。
“是啊，這幫小丫頭片子和小兔崽子們確實挺讓人頭疼的，得趕緊想辦法治治了！”老板娘一臉氣憤地說。
“真不明白，這些孩子要這么多一次性塑料袋和筷子干嘛用，還有那些勺子到底是怎么丟的，碗又那么大到底怎么帶出去的呢？”老板腦中都是問號。
要說真相，沒有比辛焱更明白的了。不能說她是始作俑者，但至少客觀上這股風(fēng)波與她多少是有些關(guān)系的。
一次性塑料袋的作用一開始也真的沒有什么作用，消耗量確實不大。但是有一天早點，辛焱買菜加饃的時候，需要說明的是校食堂的菜加饃完全自助，也就是說只用交五毛錢，就會得到一個百吉餅和一次性塑料袋，然后自己去夾菜，根本就沒人管。
早上買早點的人特別多，用人山人海形容一點也不過分，買菜夾饃的時候就有人渾水摸魚，最后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菜加饃”，大家一看，紛紛效仿，不久老板娘就再也不讓自助了。原因是每次饃才賣到一半菜就沒了，老板娘覺得成本太高了扛不住就取消了自助。
北方深秋素來多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后來有一晚下大雨，辛焱宿舍有人想上廁所，因為樓上衛(wèi)生間是被封了的，樓下的旱廁又離得太遠(yuǎn)，中間還隔著泥濘的室外操場，大家就紛紛向辛焱求助，請她想辦法。辛焱當(dāng)時看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幾只一次性塑料袋，又朝那些女生使了個眼色，那些女生立刻就明白其中深意了。然后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女生宿舍都知道了雨夜可以用這一招。然后一次性塑料袋的需求猛增，成為女生宿舍重點儲備用品。幾個月之后，萬物凋零，龔老師的那片菊花也只剩下光桿獨立北風(fēng)中時，所有人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隨著北風(fēng)起舞的還有菊花桿上掛著的消失許久的大量的白色塑料袋，據(jù)說龔老師當(dāng)時看見這一場景的時候，內(nèi)心是崩潰的。之后不久，樓上的衛(wèi)生間就解禁了，據(jù)說龔老師為了他那片菊花不受摧殘跟學(xué)校斡旋了很久。
至于說一次性筷子，那簡直是宿舍必備，住校學(xué)生們大多還是比較貧寒的，冬天一周帶幾個自家做的鍋盔、咸菜、大醬，或者泡面什么的肯定是離不開筷子的，就算不用，宿舍也會備那么幾把。
至于勺子，辛焱親眼看到大神買胡辣湯時說是在飯?zhí)贸?，一轉(zhuǎn)身藏在人群后連湯帶勺子一起倒進(jìn)了提前備好的一次性塑料袋里，面無懼色帶走了。
關(guān)于碗，女生肯定是不會要的，因為男生宿舍的宿管說，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在樓道里經(jīng)?？梢园l(fā)現(xiàn)飯?zhí)玫拇赏?，辛焱到底也沒明白那么大的碗是怎么從飯?zhí)美镯槼鰜淼摹?p> “老板，老板娘，我們走了！”辛焱和蕭瀟吃完飯準(zhǔn)備回宿舍。
“明天記得來吃包子！”老板娘特意叮囑辛焱。
“沒問題！”
辛焱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人性的弱點一旦催發(fā)，短時期內(nèi)居然可以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