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在教坊司里,即使只有三歲的她也需要干活罷了,但這遠比被所謂的至親厭棄要好太多。
元霜無疑是幸運的,來教坊司不過兩年就遇到了姜羨,把她帶離這個如地獄般的地方。
還記得那年冬至,天空飄灑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她跟著教坊司眾人進宮,為太后的千秋宴獻樂,有機會出人頭地的美差,自然輪不上年幼的元霜,她只是跟在名伶身后跑跑腿,而這次的獻樂,即是元霜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噩夢,又是她脫離教坊司的機遇,所以呀,縱使要她把那些苦痛在經歷一次,只要能遇上郡主,又有何妨呢。
紫荊城明黃的琉璃瓦上,積攢了一層松軟的白雪,和朱紅的宮墻襯在一起,像民間傳說里仙人居住的瑤池閬苑,眼前的景象讓李霜兒既好奇又膽怯,她跟著眾人走在長而寬廣的西華門,因為年歲小地位輕,她只能在最后走,不過這并不影響李霜兒此刻的心情,她偶爾用余光偷偷看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然后又正視前方,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仿若吃了蜜糖的孩童,她本來就是呀,只不過是老天爺沒給她嘗罷了。
藝伶?zhèn)冊谇胺骄彶叫兄?,一位八九歲的綠衣小姑娘湊到李霜兒身旁,用肩撞了撞她,挺胸嗤笑道,“你笑個什么勁兒,這次獻樂壓根沒你的事,不過是個跑腿的下人,不知好好去爭取機會,在這兒傻笑,到現(xiàn)在連一身綠衣裳都沒有,可憐啊可憐。”她說完還做足姿態(tài)的搖搖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綠衣裳是件多好的東西呢。
李霜兒被綠衣小姑娘撞的往后一揚,差點摔到地上,她穩(wěn)住后捂住胸口沒動,李霜兒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厲害,像要蹦出來一樣,她大口喘著氣,半天才緩過勁來,等到李霜兒好了之后,綠衣小姑娘只給她留下一個背影了。
她望著綠色的背影在心中想著,三姐,你以前可是最討厭綠色的,你說這是卑賤之人才上身的顏色,現(xiàn)在怎么把它當成榮耀呢。
五歲的李霜兒怎么想都想不通這個問題,今后的歲月里也沒把它弄明白。
樂妓明角冠皂褙子,不許與民妻同,教坊司伶人常服綠色巾,以別士庶之服,平民百姓對綠并不十分忌諱,穿的暖和舒適就好,有些許條件的人家,裁衣服都會避開綠,下人們也不厭惡,但也不會喜歡綠衣裳,只有伶人們對綠深痛惡絕,這個顯眼顏色提醒著他們身份地位的卑賤,所以不是必要的場合,伶人也會避開綠,是怎樣的人會將綠做炫耀……
“都快著點,等會驚擾貴人,有你們受的!”領頭姑姑冷著一張臉,神情輕蔑的對教坊司一行人喊道,她此時心想,自己這么怎么倒霉,攤上這個差事,給伶人引路,打賞可沒有那些貴人給的多,這群人還慢的很,眼看著就要到了時辰,過會宮門大開,讓貴人們和這群樂妓走在一起多難堪,壽宴過會她也免不了吃瓜落,真是夠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