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了一整桌菜,葷素都有。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偏廳的方向。
謝素柔的手帕都要給她絞爛了。
“我,我去接她吧,她身邊服侍的就是個小孩子……”謝夫人站起來,急匆匆地趕去了后門。
謝素柔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中的嫉妒與不安。
娘親素來和她不親近,為什么對一個新接回來的二女兒,就那般關(guān)心?
“來,小心些,這里有臺階?!彪m說知道謝七聽不見,可是謝夫人仍舊細(xì)細(xì)叮囑。
謝七心中感慨,謝夫人一腔愛意,她感受得到。
只是可惜,她并非是真正的謝家女。
湯圓在旁邊給謝七畫字。
謝七終于走到了謝素柔的視線里。
謝素柔和九公主都是一愣。
謝七身上的長裙,真是再再簡單不過了,沒有絲毫的花紋,長發(fā)簡單地用一根木簪挽起來,白綾縛住了眼睛,嘴唇和臉色一樣蒼白。
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煙火氣,也感受不到敵意。
九公主本是氣沖沖來的,想著自己肯定會遇到個小氣巴巴,滿目陰森的鄉(xiāng)下女,又或者是脾氣暴躁,亂發(fā)脾氣的殘廢丫頭,卻沒想到遇到的是這么一株羸弱又無害的花一般的人兒。
她都有些同情起謝七了。
真是太可憐了。
謝素柔也有些茫然,這就是她的……孿生妹妹?
她們是孿生姐妹,可是謝七卻要比她的命運凄慘太多。
謝素柔身上的嫉妒平靜了下去,她可憐謝七,也僥幸這樣的命運不是自己的。
“來,快坐?!敝x巒也走上前,扶著謝七入座。
湯圓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了謝七的背后。
“你,你喜歡吃些什么?”謝夫人眼巴巴地問謝七,而后意識到她聽不見,便問湯圓。
湯圓看了看滿桌的菜,眼睛亮了亮,她到底是個孩子,脆生生地道:“主子喜歡吃些素一點的,也沒有太過挑食,煩請夫人了?!?p> 謝夫人點點頭,趕緊給謝七夾菜。
短短一瞬間,謝七面前的盤子就滿了。
“謝……謝妹妹,名字是什么?”九公主看著這一幕,本想說謝七太可憐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不好,便問起了名字。
“什么謝妹妹?”謝夫人一愣,轉(zhuǎn)而訓(xùn)道:“小九,蠻蠻和柔兒是孿生姐妹,都是你的表姐。”
她說出來也是一愣,她每天都在想可以在謝七面前喊她一聲蠻蠻,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了。
不過說起謝七的大名,謝夫人也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當(dāng)年她送走謝七的時候,是有多匆忙,匆忙到,她準(zhǔn)備的那些名字,沒有一個來得及用上。
湯圓在謝七的手心畫字。
“子衿。”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謝七開口了。
她聲音溫柔婉轉(zhuǎn),帶著令人安靜的味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師父告訴我,是當(dāng)年我被送去他身邊的時候,身上遺落的一本詩集,恰好落在了那一頁,便取了子衿二字?!?p> “你……你會說話?”謝夫人有些錯愕。
“主子會說話,當(dāng)年主子痊愈過一段時間,她習(xí)字說話都是那個時間學(xué)到的,只是后面,病癥又再次復(fù)發(fā)了?!睖珗A說出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
眾人這才明白謝七明明聽不見看不見,卻能識字說話的原因。
謝夫人抿緊唇,捏緊了謝子衿的手。
謝七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謝夫人的手背上,似乎是在安撫她,而后輕聲道:“子衿不能聽音視物,所以回來,必然會給您添上不少麻煩,可我雖是個身殘之人,和您說說話還是可以的,只是您要慢點,寫在我手上,稍微等等我。您日后,喚我蠻蠻即可,師父曾經(jīng)告訴過我,是您為我取的乳名?!?p> “蠻蠻,我的蠻蠻?!敝x夫人再也忍不住,抱住了謝七,痛哭道。
其余人都眼眶微紅。
“姐姐,你妹妹真是太苦了?!本殴饕残÷暤睾椭x素柔咬耳朵。
謝素柔的眼眶通紅,她垂下眼,遮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緒,低低地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