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面的河灘上大約有三四百人,有近百人雙手握著橫刀攔在斜坡的盡頭,剩余的各個張弓搭箭對準了他們,當先一個正是郭威認識的鄭恩!
斜坡上的所有河東軍都是一手抓著荒草或灌木,唯恐掉到河里,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郭將軍,別來無恙乎?”,鄭恩得意洋洋地拽了一句。
戰(zhàn)斗完全沒有懸念,郭威無可奈何地投降了,他這是第二次投降了。
除了少數(shù)人抓著荒草或灌木爬到了上面的山上逃走了,大部分人都投降了,此役,鄭恩俘獲兩千人。
至于前面的騎兵,當然是接到李晟基的命令后秘密南下的薛矩了。
當送來的進一步改進后的五十把蹶張弩樣品莫名其妙地少了一把,季無憂自請?zhí)幜P后,李晟基就意識到平定州出了內(nèi)奸,這次讓薛矩南下他沒有通過季無憂,而是秘密派王存章去完成。
至于內(nèi)奸是誰?他決定放長線釣大魚。
五十把蹶張弩是一個月前從承天軍是運過來的,押運的是李承訓第九都的士兵——一百名長槍兵。
運到平定州后,直接送到了刺史府二進,由于抵達平定州的時候天色已晚,就沒有馬上清點,二進是平定州大小官吏辦公的地方,主要是季無憂、劉繼思辦公的的地方。
季無憂下面有軍曹、倉曹、工曹、礦監(jiān),平定州一帶幾乎所有軍政事務(wù)都由他在管理,下面有曹官、錄事二十人。
劉繼思主要管理農(nóng)事,包括農(nóng)田水利、開墾新田、糧稅,加上幫著李晟基處理刺史府的對外事宜,其實擔子也不輕。
蹶張弩送來后,由于是軍事物品,這就需要軍曹、倉曹、工曹三人同時檢驗,軍曹主要負責數(shù)量,工曹負責質(zhì)量,比如尺寸、重量是否合規(guī),機括是否靈便,二人檢查完畢之后,就可以交給倉曹入庫了。
嚴格統(tǒng)一重量、尺寸正是李晟基對蹶張弩下一步的改進計劃,現(xiàn)在的蹶張弩雖然是將零部件分開打散制作的,但仍然存在重量、大小不一的毛病,現(xiàn)在想利用這些弩裝“望山”進行瞄準練習困難很大,也就是進行大概的瞄準練習。
對敵時想用弩進行遠程狙擊基本沒有可能,除非個別士兵能熟練掌握自己那把那把弩的具體性能,摸透之后調(diào)整射擊姿勢才有可能。
但這不是李晟基所想的,全部一模一樣的弩,準度和狙擊,就是他下一步的計劃。
根據(jù)與軍中以及工匠們的商議,李晟基將蹶張弩所有零部件的尺寸、重量以及制作工序進行了細化,而這五十把弩正是細化后制作的第一批弩,原本是運到平定州等李晟基等人的檢驗通過之后再大批量制作的。
結(jié)果晚飯后,軍曹盤查數(shù)量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張弩,再查看單據(jù),從承天軍出庫的確實是五十把,上面還有承天軍具體看守倉庫的人以及倉曹高逢瑞的畫押和印鑒。
承天軍的軍曹、工曹、倉曹全部是由橫刀都受傷退伍后的士兵擔任,軍曹負責訓練計劃、士兵檔案、功績、輜重的管理,工曹負責尺寸、重量標準及境內(nèi)所有工坊的管理,倉曹負責出入庫及物資日常的維修、養(yǎng)護管理。
各曹下面還有錄事多人,也有一部分是退伍士兵,但大多數(shù)是新加入的文人。
李晟基甫一得知此事,還以為只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失誤,就讓季無憂自己查清楚。
不過季無憂后來的匯報卻讓他感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根據(jù)季無憂的講述,承天軍發(fā)貨那端沒有問題,高逢瑞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他親眼看到那五十把弩裝上了大車才畫押蓋章。
沿途的運輸也沒有問題,大車裝了十個木箱,每個木箱裝了五把弩,從承天軍到平定州都是佑國軍的轄區(qū),也沒出什么問題。
運到刺史府后,直接停在前院,前院一直有五十名橫刀都士兵看守,就是吃飯、睡覺也有人值守,他們都說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在吃晚飯的時候,有一名士兵在院里值守,這也很正常,刺史府大門外有五名士兵,足以應(yīng)付各類突發(fā)事件了,院里就不需要更多的人值守了。
這名士兵叫崔行,是崔橫的弟弟。據(jù)他講述,晚飯時有兩人接近過那輛大車,一是住在后院的姚琢、姚萱兄妹,后院的晚飯比前院要晚一些,這兩位都才七八歲,當時二人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戲,由于大車正好停在第一進與第二進之間的院墻的角落,大車與院墻之間有一小段距離,姚萱便藏在那里,不過最后姚琢還是找到了他。
另外就是后院的丫環(huán)小桃到前院來找兩位少爺、小姐回去吃飯,找到后就走了。
李晟基聽到后便陷入了沉思。
自橫刀都士兵入住后,前院的建筑除了一側(cè)的馬廄以外就全部扒了,整個全院就是一個小型的練武場,晚上前院除了值夜的人,其余的都在二進的廂房睡覺,因為二進的廂房平日里都閑著,李晟基、劉繼思等人就是有客人來了,也是住在三進。
崔行應(yīng)該沒有問題,不過有了桑行真的前例,他也不敢十分確信。
兩個孩童自然沒有問題,至于小桃,從小就和三娘一起長大,親如姐妹,也不太可能干這事。
由于已經(jīng)晚了,李晟基決定明天再問問小桃。
不過河東大戰(zhàn)一起,李晟基很快就忘了此事,直到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三天后,小桃失蹤了!
李晟基這才意識到小桃極有可能跟上次蹶張弩丟失的事情有關(guān),趕緊發(fā)動橫刀都的士兵出去尋找,很快便在綿蔓水里發(fā)現(xiàn)了小桃的尸體。
平定州北城與南城之間隔著綿蔓水,中間有一座石橋相同,小桃的尸體是在綿蔓水下游離石橋還有一里多路的地方發(fā)現(xiàn)的,那里是一個河灣,也是綿蔓水在平定州最深的地方,不過也是城里很多軍民飲水、洗衣、洗菜的地方(不是每一家都有水井)。
小桃的尸體是被一個清早到那里擔水的工坊里的老伯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全身浮腫,衣衫也很凌亂。
這下李晟基又沒有把握了,李晟基對自己的家人看得并不緊,小桃也經(jīng)常出去幫三娘買一些針頭線腦和胭脂水粉什么的,有時候甚至去南城購買,他半路上到河灣處洗手或者被歹人盯上了被害也大有可能。
刺史大人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平定縣令也趕緊出動了,令狐綰親自出馬,督促縣捕頭四處查訪,還嚴令他三日之內(nèi)必須結(jié)案。
周瑜也忙上了,這查案破案一事可是他最喜歡干的,再說他現(xiàn)在是新任的平定州刺史——雖然目前還干著推官的活,發(fā)生在北城的案件也在他的管轄范圍內(nèi)。
專業(yè)的事還是讓專人的人去干吧,李晟基見這二人都忙上了,就暫時將這事擱下了,好不容易安撫了哭的死去活來的三娘,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眼前這場大戰(zhàn)上來,期間便發(fā)生發(fā)生了郭威“奇襲”失敗被俘的事。
俘虜郭威后,薛矩將所有俘虜押到婁煩監(jiān)看管起來,鄭恩四百橫刀都除派了一名士兵從山上的驛道通知駐守雁門關(guān)的惲懷楚外,其他人全部換上河東士兵的軍服,沿著汾水河灘順流而下,當天晚上就摸到郭威留在雁門關(guān)前的大營附近。
由于有甘愿投降的河東軍士兵帶路,四百人打著歪歪扭扭的旗幟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大營前面,遠處的山坡上,惲懷楚也帶著三百刀盾兵埋伏著。
一聽說郭大人在婁煩監(jiān)被敵人暗藏的大股騎兵(為了迷惑敵人,鄭恩故意讓跟著自己過來的河東士兵說有三千騎)擊敗被俘,留守大營的副都虞侯大驚失色,趕緊打開營門讓他們進去了,自己也準備收拾收拾馬上撤退。
這時鄭恩發(fā)動了,三兩下便挾持了那副都虞侯,山上的惲懷楚也沖了下來,那副都虞侯倒也硬氣,并沒有馬上命令部下投降,不過在橫刀都雙手橫刀的兇悍進攻下很快便泄氣了,最后還是投降了事。
鄭恩、惲懷楚二人連夜將大營里的輜重、俘虜押到雁門關(guān),有近兩千俘虜?shù)膸兔Γ挂矝]有費多大功夫,俘虜們下一步的去向,當然是婁煩監(jiān)了。
平定州這邊,小桃案件的調(diào)查有了新的進展。
據(jù)一個經(jīng)常在河灣洗衣服的北城婦人說,她在前一天黃昏時分在河灣洗完衣服后便回北城,在半路上碰到了小桃,還和她說了幾句話,小桃剛?cè)ツ铣且Μ|家給姚琢兄妹拿了幾件衣服,確實是去河灣洗手。
婦人半路上又碰到了一個人,南城吳記雜貨鋪的伙計張二。
婦人和張二不算熟,點點頭后二人便分開了,婦人走后張二去了那里她也不知道。
縣城的捕頭來到吳記雜貨鋪,只有一個老掌柜在那里,一問張二,他也說自己也在找他,好幾天沒見了。
原來張二是老掌柜的遠房侄子,原本住在壽陽縣,兩家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今年突然來到平定州,說什么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之類的,老掌柜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幫著在太原、魏州、邢州等地進些貨過來販賣,以前這些事都是老掌柜的兒子干的,后來他兒子入了承天軍,他正愁沒有人接替呢,張二來了正好補上這個缺。
聽老掌柜說,這張二別的什么都好,雜貨鋪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就是有一條他不滿意,這人閑暇之時喜歡到處轉(zhuǎn)悠,南北兩城都被他轉(zhuǎn)遍了,老掌柜說他,他卻說做生意要知曉何物好賣,何種營生好做,當然需要到處查看才明白,老掌柜一聽也有些道理,就由他去了。
聽了令狐綰的報告,李晟基一聽這張二就有問題,便讓季無憂、周瑜、令狐綰等人下了海捕文書,讓平定州所轄三縣加緊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