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滅口
青菊、赤蓮、黑蔓、金蟬、銀蛇是為“苗疆五毒”,均生長于白苗一帶。
此五毒雖只生長于白苗境內(nèi)瘴氣環(huán)伺的絕陰之地,但若真正說起對五毒的偏好,黑苗人才算是情有獨(dú)鐘。
黑苗人用毒習(xí)慣不但更陰邪而且更血腥。特別是養(yǎng)蠱用蠱,令人談之色變。
見血即裂的血蠱、困人心智的情蠱、以腦為食的食髓蠱,可以說已經(jīng)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
在黑苗,用毒養(yǎng)毒之人極多,“百毒老叟”更是其中最邪惡之人。
據(jù)聞五年前百毒老叟于川邊遇上四川唐門大公子唐川。
竟將酒肆里,連同掌柜的十余人盡數(shù)落毒,以其身試毒,再讓唐川試解。
唐門本就以毒稱雄,但結(jié)果唐川不但未救下一人,自己反而在解毒之時感染了血毒。那十余條生命自然無辜,唐川自己也險些喪命。
隨后唐門雖以秘法勉強(qiáng)保住了唐川性命,但這位唐門未來的掌門卻從此成為毒人,終生被囚唐門禁地。
五年來唐門不知道出動了多少精英去尋百毒老叟索要解藥,無一不是大敗而歸。
因此喪命的弟子越來越多,雙方梁子自然是越結(jié)越深。
連用毒第一的唐門都忌憚的人物,江湖上自然無人愿意招惹。
直至如今,五年后的今天,第一次有江湖中人孤身踏入了黑苗的土地。
黃霧中,一陣濃郁的惡臭從面前的山洞傳來。本來茂密的叢林唯獨(dú)這山洞十丈之內(nèi)都是寸草不生,一片枯黃。
張影灝看著眼前的情景眉頭微皺。
從凌云山莊離去后,他便馬不停蹄趕到這里,而今天已是他踏入苗疆的第三天。
今日終于找到了這個老怪物,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因為單這黃霧中已滲入了大量毒氣,此人竟常年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存,用毒之術(shù)恐怕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百毒老叟的毒無孔不入,張影灝縱然內(nèi)力深湛,精通岐黃之術(shù),也需萬分謹(jǐn)慎。
花了半個時辰適應(yīng)了周遭的環(huán)境和這股惡臭,他才將藥水一口飲盡,準(zhǔn)備將那百毒老叟從山洞里揪出來。
他腰間水囊中的水是他專門從草廬后的紫竹林深處,那口可解百毒的泉眼中取來的。這也是他和葉星凡一般,不懼毒物的秘密。
就在此時,眼前山洞中隱隱傳來女人的呻吟聲。
張影灝縱身掠上洞外一株青杉,再次皺起的眉頭透著一絲無奈。
就算他從不以君子自居,此刻也不得不多等一陣。
不多時,呻吟聲停止,洞外琴音隨之響起。
雄渾的內(nèi)力將柔和之極琴聲遠(yuǎn)遠(yuǎn)送出,忽高忽低哀怨纏綿,密林之中群鳥驚覺驟然而起。
只聽山洞中傳來一震怒罵:“哪位朋友開駝子玩笑!”
滿臉白須的佝僂老頭,赤裸著上身,拄根羊頭拐杖已經(jīng)站在洞口。
若是楊乘風(fēng)在這里,定然會大吃一驚。
這個不是凌陽城郊那個怪物嗎?
張影灝卻望也沒望他一眼,仍舊自顧自地彈琴。
百毒老叟聽到這琴聲,漸漸心跳竟不由的隨著琴聲的節(jié)奏跳動,氣血沸騰不已。
他臉色登變,滿是泥垢的手指從腰間的布囊里夾出一粒赤色藥丸一口服下。
只覺得心跳好受一些,才道:“可是琴魔張公子到了?”
張影灝這時方雙手按琴,冷冷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并不是剛到。”
百毒老叟不明白對方的來意,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了道:“是?!?p> 張影灝道:“剛才你在山洞中干什么我自然知道?!?p> “是?!卑俣纠羡鸥硬幻靼祝贮c(diǎn)了點(diǎn)頭。
張影灝道:“一個男人,特別是你這種歲數(shù)的男人,一定不想被打擾。我也很懂規(guī)矩。”
終于感覺來者不善,百毒老叟才略帶戒備地道一聲:“不錯?!?p> 張影灝道:“你欠我一個人情,所以我要開始問了?!?p> 他到此時仍然沒有去看百毒老叟一眼。
百毒老叟道:“張公子,要問什么問題還請下來說話。”
張影灝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生性孤傲,無論面對誰都不會有半分示弱。
冷笑一聲身形立刻飄下,就像是二兩棉花輕飄飄落到空地上。
百毒老叟道:“好功夫。好膽色?!钡娝拐娴牟粦肿约菏┒菊f下就下,佩服之余也不禁多了幾分忌憚。
張影灝道:“五毒金蟬絲?!?p> 百毒老叟聽他提起這個名字,臉色又是一變。
張影灝道:“看來你知道?!?p> 百毒老叟道:“請?!?p> 張影灝道:“請?”
百毒老叟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張影灝道:“不錯,請!”
張影灝道:“這是在逐客?”
百毒老叟道:“客人不懂規(guī)矩!”
張影灝冷冷道:“我來時既不是因為你請,離開更不會因為你請。”
百毒老叟哈哈一笑,面色稍微緩和了些,又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張影灝道:“那就永遠(yuǎn)留下吧!”
下字出口,羊頭拐杖已到張影灝胸前。
這一杖的力道并不強(qiáng),要命的是羊嘴里散發(fā)的紅色的毒煙。
“哼!”
張影灝琴身一橫,琴弦輕撥。只聽“當(dāng)”的一聲,百毒老叟連退三步,手竟微微發(fā)麻。
單指輕描淡寫的琴音,竟將這一杖彈了回去。
張影灝道:“你欠人情就是這么還嗎?”
百毒老叟絲毫沒受到毒煙的影響,嘿嘿一聲冷笑,道:“我一向如此?!?p> 張影灝道:“臉皮之厚倒像極了某人!”
他話未說完,已赤手去硬奪百毒老叟的拐杖。
可那百毒老叟紋絲不動,竟任由張影灝來奪。
張影灝左手剛觸及拐杖,只覺觸手炙熱,.
再看那百毒老叟猙獰的笑容,心知不妙,果然一陣巨大的倦意襲來,一瞬間自己竟想就這樣沉沉睡去。
張影灝當(dāng)然知道不能跟著感覺閉眼,咬破舌尖的刺痛立刻驅(qū)散一絲倦意。他知道自己也只有這片刻的機(jī)會。
運(yùn)足十成內(nèi)力猛拉,百毒老叟也感覺一陣火辣的刺痛,拐杖頓時脫手。
不及多想,張影灝右手快速自百毒老叟右手手肘下一托。
百毒老叟右手彈起的瞬間,張影灝左掌已趁機(jī)迅速印上了百毒老叟的右掌。只覺入手一陣清涼,手掌炙熱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算百毒老叟是天下第一的施毒高手,卻不可能完全不懼毒物,他杖上劇毒如此厲害,手上自是涂了解藥。
這個道理本很簡單,但在生死懸于一線之時能想到這道理的又有幾人。
況且若非張影灝有深厚之極的內(nèi)力,又事先飲用了藥神泉水,一中毒恐怕已即時斃命了。
張影灝剛解去掌中之毒,便以掌力將百毒老叟震出,跟著右足已狠狠踏上百毒老叟胸膛。
百毒老叟慘叫一聲噴出一口老血,似乎還未做出反應(yīng),兀自茫然。
片刻間將江湖上聞之色變之人制住,換了任何人也該引以自傲,但張影灝臉上仍沒半點(diǎn)表情。
百毒老叟驚魂未定道:“你…你…你是人還是鬼?!?p> 張影灝道:“我是一個可以讓你做鬼的人!”
百毒老叟冷哼一聲道:“若非前幾日被一個叫西門奇的酒鬼莫名其妙破了功,今日你未必是我對手?!?p> 張影灝一愣,西門奇這個名字他似乎從哪兒聽過。
混賬!他已然想起,十年前楊乘風(fēng)第一次去他紫竹林時,好像就是報的這個名字。
該死,難道今日自己還是沾了那酒鬼的光?
“我不喜歡強(qiáng)迫別人,前提是這人懂規(guī)矩?!被剡^神的張影灝繼續(xù)道。
“你為何會找上我,為何確定是我做的?!笨瓷先グ俣纠羡挪⒉辉敢忾_口。
張影灝道:“我不用確定,我只需要將你踩在腳下,你會幫我確定的。”
百毒老叟冷笑道:“年輕人始終是年輕人,老夫在江湖上名頭不比你小。要是就這倆下子怎能活到現(xiàn)在?”
張影灝淡淡道:“可惜,也只能是到現(xiàn)在?!?p> 百毒老叟道:“老夫做夢也沒想到,剛出世第一個做祭品的竟然是你琴魔。哈哈,寶貝口福倒是不錯?!?p> 說話間百毒老叟已暗中將腰間一個葫蘆嘴輕輕拔開。
張影灝雙瞳微睜,他雖然沒有聞到任何異味,卻立刻感到危險的迫近。
足尖輕點(diǎn),瞬間倒掠而起,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在待在原地。
果然兩束血紅自洞中激射而出。
就在張影灝鼻尖不足一尺的地方掠過,一股惡臭已經(jīng)張影灝胃中隱隱翻滾。
張影灝眉頭緊皺,那兩只看起來像是血紅色的烏鴉,就連雙瞳都似是充血一般,那雙喙展開,里面竟似真的有鋒利的牙齒,渾身羽毛上不知沾染著什么粘稠的穢物,就算五丈以外也能聞到一股惡臭。
看著這兩只惡心的東西,張影灝沒有恐懼,只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百毒老叟似乎很滿意張影灝的反應(yīng),深吸著這股惡臭看起來享受極了。
“我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培育出這對兒寶貝。這對血鴉絕對是這天下最快的殺人利器,卻也是最慢的殺人利器。張公子,你就慢慢體會身上的肉被一塊塊吞噬的味道吧。哈哈…..”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毒性,但張影灝寧肯死也不愿意被那東西碰到。
看到之前還不可一世的張影灝,在兩只血鴉的攻擊下左躲右閃,百毒老叟忍不住縱聲長笑。
自己才得到了一個絕世佳人的身體,現(xiàn)在又把名聞江湖的青年高手玩弄于鼓掌之中。對于他們這種老人來說,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
有什么事比證明自己依然年輕更值得高興的。
張影灝自然也遇到過不少以身法輕功見長的對手。
但他心里很明白,就算是此時的葉星凡在這里,比速度也絕沒有眼前這兩只怪東西來得夸張。
“恐怕你這三年要白過了!”
張影灝一聲冷笑,身上白衫已向血鴉蓋去。
面對這盤中餐的首次反擊,血鴉憤怒的怪叫一聲躲了開去。
等它們想再次發(fā)力的時候,一陣裂帛之聲卻要了它們的命。
比起之前的琴聲,這次更要凌厲得多。
遠(yuǎn)方數(shù)里外林中的鴉雀全都紛紛驚起,遮天蔽日。原本微弱的陽光幾乎被完全掩蓋,就似乎是黑夜瞬間降臨。
百毒老叟蒙著雙耳慘叫起來,開始地上哀嚎翻滾不止。
隨著張影灝曲調(diào)的拔高,到最后他已漸漸無力翻滾。
雙手撐地,佝僂的身軀蜷曲在洞口,充血的雙目似乎隨時都會炸裂,鼻孔的黑血順著嘴淌下。
血鴉更是瘋魔一般,在空中橫沖直撞。
飛過的地方綠葉如焚雜草萎黃,如此魔物看得張影灝這琴魔也不免眉頭緊皺。
此時兩只血鴉忽然掉轉(zhuǎn)方向,直朝在跪在洞口的百毒老叟撞去。
它們已完全失去意識,本能地想尋找活物進(jìn)行殺戮。
張影灝還有話要問他,哪能這么容易讓他死在這里。
瞬間曲調(diào)再次拔高,更是極盡變化之能事,血鴉再也抵受不住,怪叫一聲,忽然朝那山洞洞口疾撞而去,前后兩聲悶響,瞬間成了兩灘碎肉。
曲未終,曲調(diào)還是漸漸放緩了。張影灝閉著眼,自顧自道:“還是不說?”
瑟瑟發(fā)抖的百毒老叟,低著頭眼神木然,仍舊是不吐一字。
張影灝已失去耐心,正要全力將他擊殺之時,洞內(nèi)卻傳來一女子痛苦的哀號。
張影灝的手不由的停了下來,那百毒老叟瞬間如蒙大赦,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是汗珠的額頭漸漸舒展開來。
張影灝又將腳慢慢重新踩上百毒老叟的胸口,看著眼前已只剩半條命的百毒老叟道:“唐門的人讓你一躲就是五年。若是遇到我,你絕躲不過五天?!?p> 百毒老叟這次才真正的面如死灰。
“你現(xiàn)在只需使三成力就可要我這條命?!?p> 張影灝道:“永遠(yuǎn)不要高估自己,兩成足夠?!?p> 不管什么時候張影灝都是這么誠實。
百毒老叟道:“你一定以為我毫無選擇,一定會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張影灝道:“以為?”
百毒老叟道:“但若你以為這個方法就可以逼問任何人任何事,那這世界上也就沒有秘密了。”
張影灝緩緩俯下身子,上下來回掃視這腳下的人,隨即才起身冷笑道:“你不像不怕死的人?!?p> 百毒老叟眼神中忽然表現(xiàn)的極為恐懼,艱難的干笑著:“是。我當(dāng)然怕死。但如果我告訴了你,我非但會死,而且一定死的更慘?!?p> 張影灝冷冷道:“你認(rèn)為我沒有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回想適才的琴聲,百毒老叟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張公子,求求你高抬貴手,放老夫一條生路吧,老夫愿意雙手送上解藥。”
誰知張影灝卻似不懂,只道:“解藥?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從我手中逃命,那可太天真了?!?p> 百毒老叟臉色已然發(fā)青,他現(xiàn)在才知道張影灝的確鐵石心腸。
張影灝并沒有多少耐心,百毒老叟已然感覺自己呼吸都已困難。
百毒老叟看出對方?jīng)]了耐性,立刻道:“好,我說?!?p> 張影灝并沒有松勁,反而還加了一成力。
百毒老叟只覺得胸口欲裂,連忙道:“五毒金蟬絲的確是我配制,但是…”
話未出口,一道銀光已從對面朝百毒老叟天靈蓋射來。
勁力之足,落點(diǎn)之準(zhǔn),均為張影灝生平僅見,但最讓他驚駭?shù)氖?,腳下的百毒老叟竟即時氣絕,連留下只言片語的機(jī)會都沒有。
如此歹毒的暗器,張影灝實在想不出江湖上的暗器名家有誰做得到。
這道銀光就算在高度警覺之時能避開的也極少,顯然張影灝并沒有警覺。
他環(huán)顧四周哪里有什么人?
山洞外一覽無余,絕無藏身之處,銀針定是從數(shù)十丈外的樹林中射出。
暗算百毒老叟之人必然是為了滅口,那此人知道的事情絕不比百毒老叟少,豈能放掉。張影灝抄起“殘憶”便沖向林中。
但被適才的銀針威力所懾,連張影灝都只敢用八分力,以免步了百毒老叟的后塵。
此時林中寂靜無聲,這倒讓張影灝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草廬外,自己同葉星凡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張影灝暗道:“若是此人輕功當(dāng)真如此了得,甚至強(qiáng)過了猴子,只能是同一個人?!?p> 但環(huán)顧江湖手,有誰輕功能強(qiáng)過葉星凡呢。張影灝比誰都清楚葉星凡的輕功是怎么練成的。
張影灝蹲下身子,撿起腳下一個檀木盒子。
盒子做工精巧,木質(zhì)透著一股清香,上面赫然雕刻著一條黑色麒麟。
但就是這么個小盒子,卻讓萬事不縈于懷的張影灝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驚懼。
“這…這難道是…魔域的…麒麟針?”
他知道當(dāng)時自己雖然面對樹林,但距離太近。
若這真是“麒麟針”,自己能避過的幾率最多也就兩三成。
想來對方還是對自己的盛名所忌,怕一旦失手便再也無法阻止陰謀敗露,于是選擇較為穩(wěn)妥的辦法,將百毒老叟滅口。
他很少受外物打動,這時心中也著實氣惱,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殺人,實是自己的奇恥大辱。
至于暗中下手之人將如此珍貴的麒麟針扔下的原因他倒也知曉一二。
第一,麒麟針為隋朝鑄造大師歐陽冶所作,木質(zhì)渾然天成,用后無法裝填,所以一但使用便再無用處。
第二,對手是在警告自己這是魔域的事情。當(dāng)然,也可能是對方假借魔域虛張聲勢,畢竟凌絕峰大戰(zhàn)后,魔域便只剩下傳說。
站在山洞外張影灝陷入了沉思。
他開始擔(dān)心葉星凡的處境。畢竟如果這次是魔域的人有了動作,那可遠(yuǎn)遠(yuǎn)不是一個葉星凡甚至一個凌云山莊就可以應(yīng)付的了的。
整個江湖勢必都將陷入一場腥風(fēng)血雨中。
哭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個女子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跪地坐在洞口的黑暗中。
張影灝搖了搖頭,終究不是心如鐵石之人,畢竟是自己害死了她的丈夫。
誰知那女子竟突然撿起洞口的沙石,拼命地朝著百毒老叟的尸體砸去。
張影灝就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沒有阻止,似乎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
過了一會那女子似乎沒有了一絲力氣,才道:“魔鬼!就這么死了實在太便宜你了?!?p> 那聲音簡直如同百靈鳥一般婉轉(zhuǎn)動人宛如童稚,絕對不符合百毒老叟妻子的年齡。
張影灝道:“你不是他夫人?!?p> 那女子緩緩跪下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p> 張影灝一言不發(fā),徑直離去。
那女子急喚數(shù)聲,追到洞口卻是不再追趕,似乎洞外的光明是才令人恐懼。
她拼命扶住石壁不讓自己倒下,大聲道:“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不知廉恥?”
張影灝終于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卻依舊沒有話語,但女子從張影灝冷蔑的眼神里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既然不是夫妻,那為什么要和百毒老叟做那茍且之事??磩偛诺那闆r,她非但沒有半點(diǎn)不情愿,似乎還十分享受。
那女子雙腿一軟癱坐在洞口。
張影灝道:“看來我的意思你明白?!?p> 那女子呆了半晌,忽然笑出聲來,可是笑聲中滿是無奈和哀傷。她為何不哭,是不是已無淚可流?
女子猛然往身旁石壁上撞去。
她雖然被百毒老叟所辱,卻從沒有輕生。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絕不能死。
但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人的話語抽干了她的力氣,讓她沒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
她撞到的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一只柔軟的手。
張影灝的手很漂亮,他自己對手也一直十分保護(hù),因為他熱愛的一切都要通過手去完成。
但此刻他的右手手背按壓在粗糙的石壁上,血正滴答滴答的滴入土中。
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卻不敢看張影灝,立刻將臉瞥向一旁。
張影灝道:“一個人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琴魔張影灝會救人,而且會用這樣的方式,如果葉星凡在旁邊一定吃驚的要命。
那女子慘然道:“你…你既如此看我,又何必管我的死活?!?p> 張影灝將手抽回:“還敢不敢死第二次?你此刻若還想尋死,我絕不會再攔著?!?p> 他為什么會這么說,難道他也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明白那種絕望?
果然,女子剛剛經(jīng)歷過一次求死,實在沒有勇氣再去撞那堅硬的石壁。只是低下臻首,任由淚水隨著臉龐默默地滑落。
就在這時,張影灝竟然朝那女子跪了下去!
這出人意表的行為自然讓那女子茫然不知所措。
張影灝道:“你給我下跪的,我還給你,你我兩不相欠?!闭f完便站起身,回頭離去。
那女子見到這么個怪人,呆了半晌,竟然忍不住笑了。
或許剛才求死之后心中的郁氣已宣泄大半,此刻的她雖然含著淚水,卻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一個人能笑的出來,就說明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女子道:“但我卻不想欠公子。”
張影灝性子再古怪還是有好奇心的,忍不住回頭道:“欠我?”
“公子替我報得大仇,跪謝公子天經(jīng)地義。何需向我跪還?”
“你跟我咬文嚼字?”張影灝剛才雖救人,對她的厭惡卻半點(diǎn)未減。
“適才公子救我一命,如何不是救命之恩?”
張影灝冷聲道:“好?!?p> 右手忽然自石壁一拍,堅韌的石壁硬生生被掃塌一大塊。
那女子何曾見過如此神力,驚懼之下身體不由的倒退兩步。
卻不料張影灝踢起腳下最鋒利的那塊碎石,抓在手里,徑直往自己胸口刺去。
那女子又是一驚,撲向前死死抓住張影灝的手腕,道:“公子為何…”
張影灝隨手將石塊一扔,道:“你已救我一次,別再糾纏不休!”
可惜這名眼前莫名天旋地轉(zhuǎn)的女子,已無法聽到張影灝最后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