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說女人是水做的,安斯年覺得這話說得一點(diǎn)都不錯,放在鹿圓身上更是尤為合適。水無常形,有時候她氣場強(qiáng)大,威風(fēng)得一塌糊涂,像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有時候她又古靈精怪,簡直像個熱衷于惡作劇的小魔鬼,還是有著天使面容、迷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什么事?”安斯年完全轉(zhuǎn)過身子,一臉茫然地看著鹿圓。
“喲呵,怎么,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鹿圓眼睛一瞪,冷笑道,“行啊,有出息了啊,真不愧是JOKER級別,現(xiàn)在都敢這么和我說話了?!?p> “不……不是……我沒有……”安斯年眼里的茫然盡失,滿臉驚慌失措,“什么新歡舊愛,鹿……你在說什么?”
安斯年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少女,直接連名帶姓似乎太過疏遠(yuǎn),可自己總不能叫她“小圓”、“圓圓”之類的稱呼吧,那樣太過親昵,保證會被打死的。
鹿圓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家伙,每次一緊張他的眼睛就像住著一只驚懼的幼獸,在每一個電閃雷鳴的時候瑟瑟發(fā)抖。
“放心啦,和你開玩笑的?!甭箞A嘻嘻一笑,用力拍了拍安斯年的肩膀,大聲道,“你今天一天都沒怎么吃飯吧?走!我請你吃宵夜,管飽!”
說到吃,鹿圓幸福得瞇起了動人的秋水剪眸,像一只饞嘴的貓見到了一池子的魚,又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在饑寒交迫的嚴(yán)冬劃亮了最后一根火柴。
安斯年有些看呆了,他感覺自己的臉燒得有些厲害。還好,安斯年有些慶幸夜色漸濃而路燈昏黃不明,否則他敢肯定他的臉一定就跟動物園里的猴子屁股似的。
“可是現(xiàn)在食堂都關(guān)門了吧?”安斯年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的心里其實(shí)是很感動的,這世界除了父母誰還會在意你有沒有吃飯呢?有人關(guān)心可真不賴,就算是孤單的胃也一下子有了幸福的飽足感。這還是安斯年第一次享受到他人的關(guān)心,這種感覺很棒。
就像你孤零零地站在好幾億光年外的一顆荒蕪星球上,你的心里是個黑洞,抱著吞噬一切情緒直至成為虛無的決心一天天壯大,如果不出意外,虛無也將吞噬你所立足的星球。直到有一天,一輛造型優(yōu)美的太空飛船路過這顆星球,上面下來一個好看得過分的大長腿女孩兒。女孩很棒,她像自帶光芒的天使,輕輕一揮手就把你的心肝兒全都勾走,黑洞也離你而去。
自己就是被拯救的人,某種巨大的充實(shí)的情感填滿了內(nèi)心的黑洞。
“食堂的大廚懶得很哩!”鹿圓皺了皺挺秀的瓊鼻,不滿道,“那些家伙都是一些喜歡鉆研廚藝的異種人兼職的,一個個都個性十足?!?p> “不過這可難不倒我,我?guī)闳コ鰧W(xué)院,我們?nèi)ゼ~約市內(nèi),那里好吃的東西多。”女孩眉開眼笑,“曼哈頓下城有一條唐人街,那兒的東西應(yīng)該合你口味。”
“沒事嗎?我們這算不算私自離校?”安斯年大吃一驚,不安道,“學(xué)院不會追究吧?”
少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無語道:“我們是異種人大家庭又不是囚犯?要追究什么?放心啦,沒事的,學(xué)院不禁止外出,而且你是JOKER,我是關(guān)系戶,咱們總有點(diǎn)特權(quán)不是?”
這還是安斯年第一次見到有人把特權(quán)說得如此光明正大,好像這個女孩什么都無所謂,她大大咧咧的,從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也不否認(rèn)自己的存在和身份。
就像……一個仗劍千里獨(dú)行的女俠,大大咧咧、瘋瘋癲癲,從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和世間的規(guī)矩,她和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不一樣,有時候孤獨(dú)得像一個異類。
“從西徹斯特縣到曼哈頓有一段距離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怎么去?”
安斯年有些心動,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嗎?在異國他鄉(xiāng),和一個璀璨如漫天星光的女孩一起踏上尋覓美食的道路。
“當(dāng)然是開車咯?!甭箞A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車鑰匙,“跟我來,這可是院長的珍藏。”
說罷,她就拖著安斯年走了起來。
兩人穿過林蔭小道,來到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著名的未名湖畔。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diǎn),未名湖四周罕有人煙。
安斯年在上大學(xué)前一直聽說過大學(xué)小樹林的故事,想來這種隱蔽的地方一般都會有饑渴難耐的男女和夜巡的保安,而故事往往都是以男方提著褲子跑了為結(jié)尾。可惜這兒不是普通大學(xué),這里是養(yǎng)了一窩子怪物的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他和鹿圓注定是撞不上那種野外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狗男女。
“到了。”少女站在湖邊,食指串著車鑰匙打著圈兒。
安斯年張望了一會兒,疑惑道:“車呢?”
“別急。”鹿圓笑著按了一下車鑰匙上的某個紅色按鈕,湖中心頓時傳來一陣機(jī)械轟鳴聲。
湖水倒流,在安斯年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中,一個密閉的車庫自水底升起。車庫門打開,落在地上,在湖中心和岸邊架起了一座穩(wěn)固的橋梁。
出現(xiàn)在安斯年面前的是一輛朱紅色的老爺車,車身窄小,結(jié)構(gòu)簡單,甚至連裝飾條都沒有。
“這是保時捷356?這輛車我在《名偵探柯南》里看過,是琴酒的座駕來著。在第一集云霄飛車殺人事件中,他就開著這輛車?yán)L(fēng)地?fù)P長而去。后來每次一出現(xiàn)就預(yù)示著琴酒和搭檔伏特加的登場,同時也是最具組織氣息的代表性事物之一。”安斯年上前摸了摸紅色的車身,雖然他不懂車,但不妨礙他知道這輛車的珍稀性。
“嘁,真是夠宅的,琴酒那輛是黑色的?!甭箞A撇了撇嘴,“這明明是《吸血鬼日記》里面主角Stefan開的那一輛?!?p> “這車是1955年產(chǎn)的吧?那時候你甚至還沒出生,現(xiàn)在就算想買也買不到了吧?”安斯年忽然想到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
難道看似青春靚麗的少女其實(shí)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奶年?安斯年隱隱約約聽到了心里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當(dāng)然不是我的,白日夢想家先生。”鹿圓看出了他的想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院長的珍藏,我偷偷借用一下而已。”
“那就好……”安斯年剛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拍了自己一巴掌,“好個屁咧!院長知道會殺了我們這兩個偷車賊吧?我一定會被開除的。”
“喂,蠢驢!”鹿圓挑了挑眉頭,眄視道,“學(xué)過《孔乙己》沒?”
“學(xué)過,怎么了?”
“借車不能算偷,乖孫女兒的事,能算偷嗎?”少女回眸一笑,她的微笑明亮得令安斯年想到了名畫《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
“走,你來開車?!甭箞A把車鑰匙塞給安斯年,不知從哪里變出了那把大黑傘。
“我?!可是我一個月前才剛拿到駕照,之后就連車都沒再碰過。”安斯年瞪大眼睛,就跟見了鬼似的。
這輛車太過稀有也太過昂貴,他怕萬一不小心磕磕碰碰到哪兒了,到時候就算把他賣了也還不起這筆錢。到時候,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的BBS論壇上估計就被有八卦的同學(xué)PO出類似“震驚!繼特斯拉之后又一JOKER級別的學(xué)生竟因做了這種事資不抵債慘然賣身”之類的吸睛標(biāo)題。
“科目二和科目三過了幾次?”鹿圓斜睨了安斯年一眼,眼里帶著某種古怪的笑意。
“一次過。”安斯年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走,萬一真撞了我們找?guī)讉€金屬異能的家伙幫忙修理一下不就好了?!鄙倥牧伺陌菜鼓昙绨颍桓薄吧倌?,我很好看你喲”的表情。
“說得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說不定我還有成長為車神舒馬赫的天賦呢?!卑菜鼓瓯凰难凵窦盍耍翊蛄穗u血一般,頓時信心高漲,“你看過《聞香識女人》嗎?我忽然有一種菜鳥查理開著借來的法拉利載著弗蘭克中校兜風(fēng)的感覺?!?p> “別,我可不是那個盲人老頭兒,而且要我說,就你的車技太過得意忘形的話,可是和盲人沒有什么區(qū)別?!甭箞A有些無語,這家伙一定是屬向日葵的,給幾分陽光就燦爛。
安斯年坐進(jìn)駕駛座,點(diǎn)火等待女孩坐到副駕。
這一刻,他有一種奇妙的錯覺,自己就好像電影里的花花公子似的,開著不為人知的豪車,副駕上坐著魔鬼身材的女友。
不,這么比喻不正確。安斯年覺得自己可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他的夢想是當(dāng)一名騎士一般的英雄,現(xiàn)在屁股底下坐著的是他的汗血寶馬,邊上是一顰一笑都傾國傾城的漂亮公主。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自己終于有一天坐在了別人家孩子所在的位置。
“啊!”想到這里,安斯年忽然驚醒過來。
“怎么了?一驚一乍的?”
鹿圓不知道這家伙為何一會兒一副豬哥相滿臉掛著淫蕩的笑容,一會兒又一臉痛心疾首,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腦袋,就好像自己錯過了什么。
“我剛才忘記給你開門了,電影里的紳士不都這么做的?!卑菜鼓昕迒手槪岸椅矣浀媚翘斐鲂iT的時候,沈江華那家伙也是這么做的?!?p> “得了吧,你不是那個什么沈江華,我也不是張思柔?!甭箞A撇了撇嘴,豪邁道,“開自己的車,讓別人說去吧!”
女孩說著撐開了那把大傘,黑色的傘布紛飛,黑夜變得光怪陸離起來。安斯年踩下油門,在一片斑斕之中駛向現(xiàn)實(shí)里的曼哈頓。
好吧,自己不是別人家的孩子,也不是什么超級英雄。他只是小時候小霸王機(jī)子上玩的超級瑪麗,拼盡全力之后也能救下美麗善良的公主。
寶馬配英雄,英雄配美人,現(xiàn)在安斯年騎士帶著他的公主要去斬殺名為“夜宵”的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