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吃里扒外的正義
侯琛聽懂了方生平的話，提議自己有朋友可以介紹一些小客戶過來：“雖然解決不了大問題，但供日常開銷應該還可以。只是公司這幾個人水平一般，又閑散慣了，只怕工作干不好，還得生出抵觸情緒來?！?p> 方生平點頭表示認同。十年基層耳濡目染，他對這些職場老游子太了解了。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吃著絕對不看著。能守著這樣的破公司兩三年，十個有九個是混吃等死的，還有一個是臥底反派——比方那個高笑玲。他相信自己一旦有動作、尤其是財務進賬上，她一定第一時間匯報總部。
方生平就納了悶了：這么一個破爛不堪的傳媒公司，需要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嗎？方生平直覺這背后一定有貓膩，而且是大大的貓膩！
他對侯琛道：“業(yè)務上的事情我不懂，你多費心。客戶你先聯(lián)系著，別說太死，免得干不了砸了招牌。一會兒叫策劃部三個人一起進來，咱們先看看他們的態(tài)度再決定?！狈缴戒摴P無意識地在紙上畫著圈：“集團以外的客戶是一定要開發(fā)的，不然可真要走上絕路了。”
侯琛沒想到方生平竟然能這么快進入狀態(tài)，不禁問道：“平哥以前真沒做過領導？”
方生平聽著好笑：“我看著像做過領導？”而后正色道：“這只是開始，以后會有很多我不懂的、沒涉足過的領域，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笨?！?p> 侯琛笑笑：“哪能??！在其位謀其政，我的職責就是在我擅長的領域幫助你?！?p> 方生平點頭，表示心領了。
策劃部三個人顯然沒料到方生平會叫他們一起進來。
方生平請他們圍著茶幾坐了，三人雖說看著挺客氣，但身上卻無時不刻不散發(fā)出一種藝術家高人一等的桀驁氣質。
方生平知道，這種人就算一個月只賺兩三千塊錢也放不下他們對于生活品位的追求。以前姜莉玫偶爾就這樣，只是嫁給他之后就很少向自己表露了。想到妻子，方生平不自覺就放軟語氣：“咱們策劃部門一看就都是藝術家呀！”
見方生平上來就夸人，蘇怡和楊欣然很是受用。張子峰卻只是干笑，試探著說道：“其實我們以前也有工裝，只是這兩年集團顧不到我們，以前工裝都不合身了?！?p> 他這么一說，蘇治和楊欣然笑得也不那么自然了。
方生平搖頭：“你們這樣挺好，穿工裝我還怕束縛了你們創(chuàng)作呢。”
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猜不到這話里的意思。但他們很自然地跳過這個疑問，繼續(xù)聽方生平的下文。
方生平也不客氣，直言自己初來乍到，對公司各方面都一知半解：“你們平時都喜歡什么業(yè)余活動？”
張子峰心里納悶兒了：不是該問平時都有什么工作嗎？
他哪里知道，他們一年做的那點事兒，方生平早就了如指掌。先從業(yè)余活動開始問，是一本管理實操書籍里提到過的，這樣做容易拉近距離，方便后續(xù)打開話匣子。方生平這也算現(xiàn)學現(xiàn)賣了。
女孩子們繼續(xù)微笑裝花瓶，以免言多必失。張子峰自覺成為三人的代表：“我們平時也沒什么業(yè)余活動，除了工作，就是偶爾一起聚個餐，唱個K什么的?！闭f完，還不好意思地笑笑。
“謙虛啦！總該有點愛好特長什么的吧？”方生平笑看蘇怡和楊欣然，后者見被點到，也微笑回答一些油畫、長笛、陶藝之類的高雅愛好，還說公司幾個人經(jīng)常去一起去電影院和小劇場：“我們六個人關系都挺好，這里人少簡單，不像別的公司那么復雜?！边@是蘇怡說的。
方生平心道：可不是關系好嘛！大家一起窮，誰也沒比誰好多少，不涉及利益關系，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嘴上卻說：“哎！這就對了！發(fā)表一下看法，也好讓我了解你們的工作情況，咱們人少，我盡量能顧到的都照顧到?！?p> “說到工作環(huán)境，方總……”楊欣然躍躍欲試，張子峰卻突然接過話頭兒：“方總，對于工作環(huán)境，就像小蘇說的，我們對現(xiàn)在的工作狀態(tài)很滿意，現(xiàn)在您來了，帶領我們，我們這心里也就更有底了，至少不用像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p> 方生平微笑：“你這話言重了。這么跟你說吧，我是一個務實的人，你們應該也聽說了，我是從基層調上來的，所以之前我和你們也沒什么不一樣。但我現(xiàn)在既然在這個位置上，我和你們就是一體的。你們要做的是好好工作，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保持你們現(xiàn)有滿意狀態(tài)的基礎上，盡可能的給你們謀福利。”
張子峰虛情假意地扯了扯嘴角：“方總能為我們著想，我們以后也一定支持方總工作?！?p> 接下來，方生平就把話題扯到工作上了，策劃部這仨人互相補充著把日常工作說了一遍，方生平聽著跟資料里出入不大，也就又客套了幾句就讓他們出去了。
剛一出門，楊欣然就咬牙切齒地捅了張子峰兩下：“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說話？為什么不讓我說話！”
張子峰皺眉一副不識好歹的模樣又點了回去：“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他那是讓你暢所欲言嗎？他就等著你說對環(huán)境不滿！然后跟咱們說增加工作量呢！”說著，看倆人不以為然的表情，苦口婆心道：“增加工作量意味著什么你想過沒有？工資還是那些，你得加班加點、連接私活兒的時間都沒有了！”
二女頓時恍然大悟，直說這方總看著挺和氣，其實也是個處處挖坑給人跳的周扒皮！
楊欣然不甘被懟，愴道：“那你還跟人保證以后會支持他工作？”
蘇怡搖頭：“欣然，你真是沒治了！你也不想想，他懂什么?。康綍r候咱們就說天天加班都做不完，他還能怎樣？還不是得哄著咱們給他工作？”
楊欣然猶豫道：“萬一他要是一生氣給咱們開了呢？”
蘇怡白了她一眼：“就咱這臭明遠揚的公司，一個月扣了保險到手兩千多塊錢，他上哪找咱們這樣的成手去？”楊欣然秒懂，把心放回肚子里。
張子峰回到座位上卻若有所思。
下午，張子峰又私下里找方生平，把接手這兩年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他們私底下接的一些工作，最后還很是為難地希望方生平網(wǎng)開一面：“我們這也是沒辦法，集團每年就那些工作，我們也沒有漲薪水的空間，這物價一天天地漲，大家都還要生活，我們這也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同時也不給集團添麻煩，您說是不是？”
方生平一聽，敢情張子峰的意思是繼續(xù)保持現(xiàn)狀，讓自己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還真敢想??！以為自己混了十年沒升職，就覺得自己一定跟他們一樣混吃等死的？但轉念一想也是，自己以前不也妄想著守著工位牢底坐穿，然后退休享福？這么看來，這張子峰還是有點眼力的。只可惜沒用在正地方。
“聽說你媳婦懷二胎了？”方生平并沒正面回答張子峰的問題，而是提起他的私事：“手頭也不寬裕吧？既然有能力自己找客戶，為什么不出去單干？”
在張子峰復雜的神色中，方生平繼續(xù)道：“也對。不用給她倆發(fā)工資交保險，收了錢你還能拿大頭兒，換了是我，我也舍不得放下。”
張子峰急忙解釋道：“我這也是為公司著想，不然就咱們現(xiàn)在的工資，連個應屆畢業(yè)生都留不住，又上哪去找蘇怡和欣然這樣有工作經(jīng)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