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悠然求助
三元要給二丫頭撐腰，看了庚辰和梓亭兩兄弟一眼。
鸞鳳剛才一直在旁邊看著，也著實(shí)為小姑子的遭遇傷心了一把。
當(dāng)公公三元問二妮兒有什么打算時，鸞鳳見二妮兒猶豫了一會兒！鸞鳳就明白二妮兒到了現(xiàn)在，還是有點(diǎn)兒擱舍不下那個她待了十三年的家！
鸞鳳心里也是一聲嘆息。
此時見公公發(fā)問，看出了二妮兒心里想法的鸞鳳不由心急，怕梓亭一時沖動直接說了仗義的話，最后無法脫身。
庚辰和梓亭也都只是聽說過現(xiàn)在兩口子關(guān)系不和，是可以離婚的。
可是至于確切應(yīng)該怎么操作，兩個人都是一片茫然。
見父親發(fā)問，庚辰低了頭沉思，梓亭卻向鸞鳳看來。
鸞鳳見梓亭看向自己，不禁暗贊丈夫還不算太笨！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梓亭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
梓亭見了立即會意，忙對三元說道：
“二妮兒如今有事，我是她二哥，一定是不能推辭不管的?？墒乾F(xiàn)在鸞鳳的身子隨時就到日子了，我看還是讓二妮兒先在家里住些日子，等鸞鳳生下了身子。我和大哥再一起去跑動跑動吧！”
“梓亭說的也在理，現(xiàn)在鸞鳳的情況梓亭確實(shí)不好離開。可二妮兒的事卻也不能耽擱，那就讓庚辰先去打聽打聽，這離婚到底是怎么個離法兒？庚辰你說呢？”
聽了父親的逼問，雖然對怎么離婚一無所知，庚辰也只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下來說道：
“嗯，我也正尋思著！我們先要弄清楚了這‘離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們才好行動?，F(xiàn)在也是多半個下午的天兒了，二妮兒也就先住下來吧！明天我就去打聽打聽?！?p> 第二天，庚辰早早就出了家門。直接去向村民們打聽這離婚是怎么了離法兒？村里人又哪里明白這個！
沒有怎么出過家門的庚辰，卻哪里曉得自己應(yīng)該去那里打聽，才能把這件事打聽出一個明白？
晚上回來，梓亭出主意讓大哥明天去縣城里問問。
就這樣，從一開始打聽到庚辰去找元奎協(xié)議離婚不成，又重新到法院起訴等等多道手續(xù)下來，等到了最后，法院下來對雙方進(jìn)行調(diào)解！轉(zhuǎn)眼就過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可這兩個多月，庚辰家里的情況卻有些不好！
自從家里分了伙房，分的那一點(diǎn)兒糧食，沒有幾天就吃完了。
庚辰和悠然發(fā)愁了！兩個人東借西借的，有了上頓沒有下頓的。
庚辰為了二妮兒的事白天又是天天不在家，悠然沒辦法，只有自己琢磨了吃。
什么榆樹皮、榆樹葉、香椿樹葉、山藥蔓兒……
而庚辰在外邊跑，天天中午也不舍得吃個飯！
兩個人都有個耿直倔強(qiáng)勁兒！庚辰也不去求助爹娘，覺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已經(jīng)分了家就不能再動不動的就向家里伸手，讓兄弟姐妹們小瞧了自己！
而悠然雖然知道娘家寬裕，但也不想讓娘家人知道自己正在過著不好的日子，讓娘家人替自己擔(dān)心！
就這樣，悠然把家里好一點(diǎn)兒的吃食都留下盡著旺兒吃。
兩個月下來，庚辰和悠然都是骨瘦如柴。
二妮兒的離婚案調(diào)解也沒有調(diào)解成功，法院就通知元奎和二妮兒過兩天去法院簽字。只要簽了字，離婚協(xié)議書就立刻生效。
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二妮兒又猶豫了。
二妮兒的婚姻比較特殊！
二妮兒十四歲被迫出嫁，實(shí)際上屬于是一種變相的買賣婚姻！所以法院的判決下來的也快。
這兩個月里，元奎和元奎娘也來古槐村看望過二妮兒和孩子們。
每次來都是眼淚汪汪的來，也是眼淚汪汪去！二妮兒見了婆婆就有氣，前幾次也沒有給過元奎娘好臉子看。
可畢竟親密無間的相處了十三年，心里還是有感情的！后來二妮兒看了元奎娘和孩子們哭，也閃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可心里也沒有動搖了想離婚的念頭。
等判決草案書一下來，不識字的二妮兒讓二哥梓亭給念了念！可一聽其中的內(nèi)容，二妮兒就傻眼了。
兩個孩子父母一人一個！
二妮兒狠了心可以不念婆媳之情！也可以不念夫妻之情！可是兩個孩子，二妮兒卻是萬萬舍棄不了其中任何一個的！
到了法院宣判的這一天，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二妮兒卻遲遲下不了筆！
二妮兒不會寫字，只要在協(xié)議書上打個對勾就行。可是這個簡單的對勾，二妮兒卻是著實(shí)打不出來！
法院人員也是十分同情二妮兒的，都感嘆二妮兒的紅顏薄命。
可最后法院人員還是很遺憾地看著二妮兒轉(zhuǎn)身離開了。
幾個人一塊兒回了家，全家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結(jié)果，也是一陣長噓短嘆。
庚辰想到妹夫元奎的怯懦，還有生哥沒有前途的命運(yùn)！覺得妹妹這樣下去只能是吃苦更多！就想勸說妹妹選擇放棄。
庚辰只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妹妹好！而妹妹也應(yīng)該聽了自己的勸！
可是他也不想想，這樣的事又豈是他這個當(dāng)哥哥的或者當(dāng)舅舅的能去做的？自己豈能去硬拆開妹妹心中的那份兒割舍不斷的母子親情？讓妹妹狠心的舍棄掉她自己的孩子？
庚辰只知道自己為了妹妹曾付出了那么多！自己是為了妹妹好，妹妹應(yīng)該明白！
當(dāng)年自己修水庫回來，才知道了妹妹已經(jīng)被迫出嫁，家里的小弟無奈送了人。
為了這個，庚辰不惜和父母大鬧了一場！
而現(xiàn)在自己為了妹妹的婚姻奔波，弄的連家都顧不上了！
到了最后卻是落了一個白忙活了的后果！
庚辰就不甘地對二妮兒氣道：
“大哥這么做全都是為了你好！我已經(jīng)為你盡了全力了，如果這一次你不聽我的話，往后你再有了事，我就不許你再回娘家胡說，來惹爹娘生氣，惹兄弟們著急！你聽到了沒有？”
二妮兒又豈能知道哥哥這么說只是氣話！當(dāng)年自己被迫出嫁，只是意識到了家里人的無情！可也不想想父母當(dāng)時也是被逼無奈！現(xiàn)在聽了大哥庚辰的話，竟然想到的是：當(dāng)年自己被家里人無情拋棄，現(xiàn)在大哥又要逼迫自己，讓自己去拋棄自己的孩子！就覺得大哥比父母當(dāng)年更加無情，而且無義！剛才大哥這話不是明明告訴自己，以后不要再回這個家了嗎？
想到這里，二妮兒心中這么多年的怨氣又起，而這次卻是以恨大哥庚辰為主！
本來對這個家就沒有多少歸屬感，對娘家人感情薄涼的二妮兒，拉了孩子轉(zhuǎn)身就要回婆家去！
只心疼的三元和辛花指了庚辰大罵。
鸞鳳趕緊拉住二妮兒說道：“妹妹你可別生氣，大哥讓你有事了不要再往家里來說，你不是還有二哥梓亭嗎？難道你還能從此以后不再進(jìn)這個家門了？現(xiàn)在總要先安慰了爹娘，莫要讓兩個老人傷了心才是！”
悠然見庚辰惹了公婆，本來是想上前去安慰二老公婆的。
可聽了鸞鳳的話不由的氣結(jié)！鸞鳳這樣說，不是存心要讓二妮兒記恨她大哥庚辰一輩子嗎？
就把旺兒放在地上，也趕緊過來擠開鸞鳳，拉了二妮兒急著說道：“二妮兒呀，你大哥這一陣子為你奔波的苦你可清楚？你大哥可是為了你又掏心又掏肺了呀！剛才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句氣話，你那能就當(dāng)真了？你大哥說話從來不過腦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一般見識，而氣壞了自己呢？更不能就這樣子便宜的自己走了回婆家呀！”
旺兒被家里的混亂狀態(tài)嚇哭了。
二妮兒見眼前的情況知道走不了，何況自己現(xiàn)在也無處可走！就轉(zhuǎn)身哭著跑回了屋里。
后面兩個孩子也連忙跟著過去了。
三元和辛花一見二妮兒回來了，也住了對庚辰的打罵，趕緊一塊兒回屋去安慰二妮兒去了。
悠然抱了旺兒推桑著庚辰回家。
而一心為了妹妹幾乎豁出了自己一屋子人性命不顧的庚辰，沒有想到自己奔波受苦了兩個多月，到了最后卻連一句好話都沒有落到，反到惹了個全家人不喜的結(jié)果！
庚辰不禁一陣兒長噓短嘆，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鸞鳳看著走了的一家三口，嘴角揚(yáng)起，輕蔑地“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也回了自己的西屋，去看自己才出生一個月大的孩子。
梓亭抱著福臨也馬上跟了回去。
第二天，得知二妮兒沒有在離婚書上簽字，元奎娘心中大喜。就領(lǐng)了傻兒子元奎，趕了車來接二妮兒和孩子。
到了古槐村親家家里，當(dāng)著眾人的面，哭著哀求二妮兒原諒自己這個老糊涂，不該如此行事！
二妮兒從十四歲就跟在了元奎娘身邊，元奎娘為了兒子，待二妮兒比自己親生的還親。只是怕二妮兒舍棄了兒子，才用了一些下作手段！
在二妮兒對自己家里人最絕望的時候，也是元奎娘接納了她，并給了她母親般的溫暖。
在二妮兒的心里其實(shí)早就認(rèn)定了元奎娘為親娘了，把那個家也當(dāng)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只不過是氣不過婆婆騙了自己那么多年，潛意識里也只是想離了婚氣氣婆婆，出了自己心里的一口怨氣而已！
真的到了要她舍棄元奎娘的那個地步，二妮兒又豈能放的下？
現(xiàn)在又是為了孩子，見婆婆此時苦苦哀求著自己認(rèn)錯，自然而然的也就馬上原諒了婆婆。
最后反倒是二妮兒帶著對親大哥庚辰的一腔怨氣，隨著婆婆離開了古槐村。
五月初三芒種。
庚辰這十來天都是在晚上去村北，過了老河堤借了臨縣地里的麥穗回來，和悠然找到的那些能吃的混在一起熬麥粒湯喝。
麥?zhǔn)者^去。
一整個春天都沒有怎么好好上工的庚辰，分的糧食也不夠一家人吃一個月的！
再說只有這一點(diǎn)兒麥子那里舍得吃！難道就不過年不過節(jié)了？
春天庚辰為二妮兒離婚的事忙活，村里人也知道。當(dāng)時沒有人來給有手藝的庚辰找麻煩。
現(xiàn)在過了麥?zhǔn)?，鄉(xiāng)親們見庚辰又正常上工了，就你拿了木料來讓庚辰做個這個，我拿了木料來讓庚辰做個那個！庚辰也不好拒絕，都是過去幫過自己的，現(xiàn)在人家有事來麻煩自己，自己也不能過河拆橋不是??？
可天天在地里勞作，家里又缺吃的，本來已經(jīng)很虛弱的庚辰那里吃的消！
只憑著自己身體年輕硬撐著！
過去的一大家子人，現(xiàn)在分成了三個屋子的人。
老家兒屋里只有辛花一個人去地里上工干活，養(yǎng)著一屋子人。
海辰不在家，海辰媳婦大多時間也只是在娘家居住。
梓亭屋里也只有梓亭一個勞力，鸞鳳在家看著兩個孩子。
悠然因?yàn)橐灿泻⒆拥耐侠?，所以幫不了庚辰什么忙！他們屋里，也只有庚辰一個勞力。
在春天，都是庚辰在跑二妮兒的事，辛花和梓亭都沒有因?yàn)榇耸露⒄`過工時！只累了庚辰一屋子，悠然為此也是特別氣苦！
辛花屋里人多，為了自己一屋子人吃的，辛花竟然也狠了心對庚辰為二妮兒奔波了兩個月的事，選擇了遺忘。
也不說給庚辰一屋子補(bǔ)償些糧食。
三元身體不好，自己出不了力，對辛花的決定也無權(quán)干涉。
悠然見公公婆婆如此心狠，覺得庚辰是你兒子，你不心疼，我也不理！
悠然想用庚辰的身體健康來逼迫婆婆，可是頂用嗎？
時間慢慢過去，庚辰一天比一天虛弱。
看著庚辰虛弱的樣子，在這一場婆媳心理戰(zhàn)中，悠然徹底敗下陣來。
悠然心疼了庚辰，最后舍了臉，回了娘家去求助。
旺兒已經(jīng)一周零九個月了。
一路上悠然拉著旺兒的手，走走停停。旺兒實(shí)在走不動了，悠然就背著旺兒。十五里地的路用了小半天的時間也就到了。
現(xiàn)在是六月小署天兒。
悠然背著旺兒進(jìn)來宋家村，一步一步向娘家門口走去。
看到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悠然控制不住的心思奔涌！
想起自己過去在娘家時的安逸生活！和出嫁后艱辛苦楚的悲慘狀況！以及現(xiàn)在走投無路的孤苦境遇！
不由得一瞬時悲由心升、肝膽俱裂！悠然控制不住的身體亂顫，淚如泉涌。
見家門在望，她強(qiáng)壓了心中的悲聲擦了淚水，讓旺兒從背上下來，拉著旺兒的手就進(jìn)了家門。
一進(jìn)家門，見母親正坐在北屋對門口處，瞇了眼做著針線活。
悠然輕聲叫了一聲“娘”。
楊老太聽了心中猛然一喜，抬起頭來正要喊悠然的名字。可是看到悠然的模樣，她突然愣住了！這還是自己的女兒嗎？
看著屋門外那個風(fēng)塵仆仆，雙頰內(nèi)陷，身體單薄的“陌生女子”。楊老太以為不是自己耳朵失聰了，就是老眼昏花了！
悠然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母親了。而這幾個月為了生活，天天兒上樹爬墻的，衣服破損了也沒有心思修補(bǔ)。
再加上容顏消瘦，那還有一絲過去的風(fēng)姿！見母親不應(yīng)自己，悠然就又喊了一聲“娘”。
楊老太聽了身體顫了一下，趕緊拿了身邊的拐杖站了起來，顫微微向外走去。
聽了聲音確實(shí)是自己的女兒悠然，可是她看了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的女兒怎么也聯(lián)系不起來！她想走的再近一點(diǎn)兒，好好地看看，再仔細(xì)確認(rèn)一下。
悠然見母親一臉焦急擔(dān)心的樣子，不由地就顫了聲音，又張口喊了一聲“娘”。
楊老太這次才答應(yīng)了一聲，應(yīng)了悠然一聲，眼淚就掉了下來。
楊老太恨不得扔了手中的拐杖，撲到女兒身前來。
悠然見母親流著淚，緊邁著雙腳向自己走來。不禁想起這半年以來，自己生活上的那些苦楚！為了一口吃的上過香椿樹、爬過老河堤、摸過老家窩、扒過麻雀皮……。
此時見到母親看到自己，著急心疼的樣子，不禁也馬上抽泣了起來。
慌忙撒了旺兒的手，緊跑兩步攙住腳步踉蹌了的老母親。
楊老太拍了悠然的手，心疼地問道：“然兒呀！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你身上可是哪兒不舒服鬧病來著？”
悠然忙擦了眼淚，強(qiáng)笑著帶著顫音說到：“哪兒有！娘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你怎么一下子就瘦成了這樣？都脫了形了！和剛過年來時可差老了去了！”
“好啦娘，我沒事！現(xiàn)在都快中午了，二哥和老四上工還沒有回來吧？我先幫著您給他們做了午飯，一會兒等他們兩個回來了，一塊兒說話吧！旺兒快叫你姥娘，和你姥娘玩兒會子去?！?p> 悠然讓旺兒拉了姥娘，自己攙著母親回了屋。就馬上出來開始張羅午飯。
楊老太見悠然舉止行動還算穩(wěn)健，才放了些心，哄著旺兒逗笑。
到了中午，楊老太的兩個兒子回來了。見了悠然也嚇了一跳，心疼的問悠然這是怎么了？
悠然招呼了兩個兄弟，一邊吃飯，一邊就把家里怎么分的家、公公怎么讓庚辰幫小姑子打官司、庚辰如何為了小姑子顧不上家、最后怎么又被小姑子誤解、婆婆又怎么冷血無情等等，都說與家人聽。
楊老太聽完大怒。
“好你個狠心的親家婆！我女婿為了你的女兒奔波勞頓，你的女兒現(xiàn)在好了！卻讓我的女兒受了這么多的委屈苦楚。既然這件事是親家翁指派的我女婿，我要去找糊涂的親家翁好好的說道說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