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辭別少媛,回到英王府,天色已晚。她跑了一天,有些乏力,索性歪在床上打起瞌睡來。
細(xì)碎的腳步聲傳來。不用說,是英王妃過來了。余玥翻了個身,閉眼假裝睡著。
一直微涼的手摸上她的額頭。英王妃柔軟的聲音響在耳邊:“躺著也不蓋被子。著涼了怎么辦?!?p> 余玥突然睜眼,用力去撓母親的癢癢,英王妃躲閃不及,一邊笑一邊喘道:“你這孩子,還是這樣淘氣。哎呦呦,快停手,母親有話說呢……”
余玥嘻嘻笑道:“什么話?”
英王妃嘆了口氣:“今天你出去的時候,陛下又來了。你回來這么久也不進(jìn)宮去,陛下呢,那樣忙,還降尊紆貴的來看你。不妥?。 ?。
母親的聲音柔柔的,雖是責(zé)備的話,也悅耳動聽,充滿了寵溺的意味,完全沒有怪罪的意思。
余玥側(cè)過身來,雙手環(huán)住母親的腰,順勢把頭扎進(jìn)那溫香的懷抱。
“我就是不樂意見他?!彼Y聲甕氣地小聲咕噥。
英王妃笑道:“你們從小淘到大,長大了也沒個收斂,我還擔(dān)心呢,再這樣君不君臣不臣的鬧下去,怎么得了。哪曉得去了一趟晉國,回來卻轉(zhuǎn)性了……”
英王妃撫著她的頭發(fā),半晌不語。直到余玥從她懷里抬起頭,才仿佛從怔忪中驚醒。
“聽話,玥兒,去宮里瞧瞧你表哥。國事繁忙,難得他還惦記著你。再說了,你姨母大病一場,身體恢復(fù)得如何了,也該告訴他知道?。 ?p> “好啦,母親!”余玥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動著身子:“他來了幾次,該告訴他的,您不都說了嗎?我如今大了,再沒道理老跑去找他瞎鬧了!”
英王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手刮她的臉:“好個沒羞的小丫頭!知道自己大了,怎么還賴在娘身上?”
“就要,就要!”余玥索性抱緊了她,把腦袋在她懷里亂拱,英王妃笑著推她,母女倆鬧作一團(tuán)。
“對了,前日長公主送來請?zhí)?,過幾日是她的生辰,邀了我們母女同去聚一聚。我懶得動彈,你去熱鬧一下吧?!?p> 余玥從英王妃懷里抬起頭來,一臉的認(rèn)真:“母親,你和我一起去逛逛吧,別總枯坐在家里,老太太似的。你看,姨母明明比你大,可她看起來好年輕。只要肯費心,母親還是很美的?!?p> 英王妃輕輕打了她一下:“怎么,嫌母親老了?”
“女兒怎么敢呢!”余玥又抱著她的腰撒嬌,心里卻在嘆息,母親不過三十出頭,眼角已盡是細(xì)紋,胭脂花粉從來不用,整日只簪著一只木釵,衣裙也樸素得緊,哪里像個誥命夫人啊。
似乎從父親去世起,她就像一朵開敗的花,迅速枯萎了。
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母親重新充滿活力。也許這就是她精力格外旺盛的原因。
她害怕死氣沉沉,害怕孤獨寂寞。如果不是這樣活躍著喧鬧著,她恐怕會像母親一樣,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埋沒在這古舊的王府里。
可是她費盡唇舌,也沒有說動母親,到最后,只好帶著一份厚禮,獨自去了長公主的生辰宴。
到訪的賓客非常之多。
當(dāng)年太武帝攻破太和宮,將宮中所有的嬪妃公主,全部投入越清池中溺殺。只有長公主已嫁人開府,不在宮中,逃過一劫。
這位僅存的公主,雖然與慕容光不是一母所生,此后卻獲得了他十二分的關(guān)照。
國主的態(tài)度就是風(fēng)向標(biāo),公主府常年賓客盈門。
午宴尚早。未出閣的小姐們便湊在花園里玩樂,有賞花的,有釣魚的,還有幾個詩興大發(fā)聯(lián)詩作句的。
余玥對這些雅致的東西都沒什么興趣,與少媛踢了一會兒毽子,又去假山上捉蝴蝶玩耍。
兩人在假山上輾轉(zhuǎn)騰挪,少媛只會些粗淺功夫,累得氣喘吁吁,搖手不肯再玩,拉著余玥聊天,句句不離自己的二哥林少彬。
余玥再遲鈍也聽出了她的意思,又是好笑又是害臊,只得想辦法轉(zhuǎn)移話題:“少媛,你不口渴嗎?下面亭子里有蜜糖水,還有涼糕,我們?nèi)コ园?!?p> 少媛歡呼一聲,飛快跑了下去。余玥正要跟去,忽聽得內(nèi)官尖細(xì)悠長的聲音驟然響起:“國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