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柳蕓兩人的比試,因為身體原因推遲了些,最終不知怎么的,柳園的人都知道了。
本是兩個小女兒家的好強斗勝的小賭約,最后竟不能善了,演變成所有參加祭舞的小姐都要比試。
很多人對這件事還是樂見其成的,比如三叔公。
三叔公如是說:“其實本來就該公平競爭的。以往是族長這邊的女娃實在優(yōu)秀,像孟丫頭,我們也沒得說?!比骞纯戳?,笑得胡子都抖三抖。
“但是,今年年紀最小的蕓丫頭都覺著有一爭之力,不那么服氣。說明這人選確實有待商榷嘛?!?p> 太夫人臉上瞧不出什么,大大方方回道:“確實該比一比,看看差距在哪里?!?p> 這話說得沒什么問題,就是三叔公莫名的臉色不好看。
于是,十月十一日,柳家的小丫頭們齊聚望江臺。
柳新覺得這事情不簡單。隱約能看到什么人在其中推波助瀾。其目的不外乎是針對她,或者阿娘。
但是,最煩不過陽謀,如此坦率,似乎還很有道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
柳新既然答應了太夫人會做柳家對外的劍,自然不會臨事聽之任之。
“沒腦子,一點也不會用人。”這位大小姐,幾天來沒叫他出去過一次,竟像是忘了他一樣!!
沉香坐在房頂上,鄙夷著,手里端著一盤桔紅糕,一點一點吃得很慢條斯理,不大會兒一盤子都下了肚。
起身拍拍手,跟上去瞧熱鬧。
望江亭在柳園中心,正建在淮河水的一支上方,東西兩側(cè)可見淮河水來去,南北兩端則是雕梁畫棟連接柳園前后兩部分。
亭子也磅礴大氣,是樞紐一般的存在?,F(xiàn)在掛上了薄而透明的絹紗,江風拂過,自有悠然意境。
太夫人和三叔公坐鎮(zhèn),評判則是由大伯娘和鄭氏擔當。因為這兩位沒有女兒在評比人選之內(nèi)。
鄭氏年近三十,丹鳳眼,吊梢眉,看著極是精明干練,天生的老板娘式的人。
“今兒是為了祭祖大事,半點馬虎不得,妾身與大嫂自是擦亮了眼睛,容不進半點錯?!鞭D(zhuǎn)而對王氏:“大嫂,對吧?”
“自然是這樣?!蓖跏喜⒉幌牒退f話。
柳新歪著頭多看了鄭氏幾眼,露出一個極乖巧的笑。這位表嬸,很有當家人的覺悟嘛。
比試項目經(jīng)過兩位夫人商定,讓柳孟選了一段比較復雜的動作,她們八個女孩子一起學了,跳出來看看。
柳家內(nèi)有族學,給族里適齡孩子都配了先生,琴棋書畫禮樂,都是教的,刺繡、烹飪、女紅和舞蹈則是女孩子選學。
除了柳新,其他幾人間都是彼此熟悉,知道深淺的。
柳蕓要強一直是學得好的,只是身體瘦弱,受不得累。再有就是女孩子們頻頻看向的另一位——柳茹。
柳茹是三叔公一支的小孫女,也是八歲,身體看著比柳蕓強健些。前兩日的練習,她都做得很不錯,屬于說得少做得多那種。
柳茹臉上帶著謙恭、安靜的笑,別人投來的目光權(quán)當看不見。
竟不像個八歲的孩子。
這就是安排來準備取代她的人了。
柳家的一位族人在幕簾后面擊缶,錚然悅耳,比試就要開始。
柳孟一怔,人回來了?
統(tǒng)共九個人,穿了一樣的衣飾,帶上一樣的面具,乍看之下,也分不出誰是誰來。
柳孟站在中心,在樂聲起的同時,步法幾番變化,一雙鼓槌隨著樂點或輕或重擂在鼓面上,鏗鏘之聲動人心扉。紅綾也像活了一樣,纏著她的雙臂,時而隨風鼓起,時而拂過鼓面。
因為只演示一遍,柳孟一開始,大家都盡量模仿著她的動作。除了柳新。
她站在原地不動,直愣愣地看著柳孟,瞳孔沒有聚焦。
這舞步和此前教的……有些不一樣,當真是音樂是舞蹈的靈魂?不對……
擊缶聲越來越急,變幻越來越?jīng)]有規(guī)律,有幾個女孩子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柳孟的動作,鼓點錯開,步子對不上,紅綾舞不起來……
頗有些群魔亂舞的陣勢。各家有女兒在場上的,也不由得遮著眼,看不下去。
柳茹則不一樣,她的動作和柳孟幾乎同步,如果不仔細看,就會以為是同時起舞,而不是在學習。
三叔公撫著胡子,兩眼瞇縫成一條線,好不得意。
隊伍中最不和諧的一個身影,仍然沒有絲毫動作,柱子一般。怕不是早就嚇傻了,說什么聰慧絕頂,不過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太夫人懶得理會三叔公得志的模樣,看著柳新卻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丫頭是怎么了?
她當年不曾參加祭舞,沒什么出人頭地的打算,不知道這祭舞怎么練的,想來應該也就是那般。不至于照貓畫虎也做不到吧?
王氏有些坐不住,挺直了脊背對著柳新使眼色,卻不見她絲毫反應。
任座中人如何心思各異,這一曲,到底是終了了。
“哈哈,不用比了吧?”經(jīng)剛才一番,高下立見,這領(lǐng)舞的人換定了。
如果族長不同意,就怕免不了要受些風言風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