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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王紀元

第十章 燈火闌珊處

諸王紀元 申不晚 4341 2019-02-04 00:06:36

  坐的有些久了,沈林甫也感覺有些不適,起身想出去走走。

  這時的一樓的花客們大都醉意熏熏,說話的嗓門也沒有剛才那樣壓低下去,卻是聽著有些聒噪。

  可是沈林甫卻很喜歡這種氛圍,只有這種狀態(tài)下,才更容易感慨,真情流露徒添傷感嘛!

  如果還會眼淚汪汪,大叫一聲,“賞”那就更好了。

  而在三樓準備上臺的柳娉婷,拿著一張紙,顫抖不已。

  “珠兒,剛剛來人,可說是何人所寫?”

  “小姐,剛剛那人一副家丁打扮,只說是他家少爺寫好讓他拿過來的,就好像沒有什么其他信息了。”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注意力又回到了紙上。

  “······娉婷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ぁぁぁぁぁぁ?p>  念著念著竟是忍不住趴在繡床上哭了下來?!版虫醚┝S金縷。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想想這些年,自己多少次獨自在深夜里流淚。父親在刑場上行刑的畫面,母親嘶吼的猙獰模樣,老是纏繞著自己。

  在這勾欄里,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唯一的價值就是替背后的金主賺錢斂財。等到了價值被壓榨完那天,不知道會被送給誰,成為暖床泄欲的工具。

  也許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還活著,或許只是懷著所有勾欄女子都有的少女夢吧,期待著有一個男子來這里帶走自己,帶著自己走出黑暗,走進一座自己能稱之家的宅子。

  可是如今,他出現(xiàn)了嗎?再次拿起那張紙,‘青玉案·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

  “小姐,您沒事吧,您不要嚇珠兒。嗚嗚···”

  “珠兒,為我梳妝。”

  這時的沈林甫正在一樓到處閑逛,這兒聽聽八卦,那兒坐著跟著討論今晚流出詩賦的意境,手里捏著一把瓜子,顯得有些光棍。卻不知有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因他已經(jīng)入了魔。

  “下面是最后一位上場的素樓的柳娉婷姑娘,所奏曲目為’青玉案·人生若只如初見‘”這時所有雅間的公子俊彥,官員書生都安靜下來,不禁念道:青玉案·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

  “好意境,只此篇名,便讓人感懷無數(shù)。”···

  “來,去買百朵金花給柳娉婷姑娘?!币粋€今晚從未出手過得老書生終于舍得出手了,倒是讓旁邊跟著半生的老仆驚訝不已。

  “李懷李員外,給柳娉婷姑娘送上百多金花,花評榜上增加點數(shù)一點?!?p>  “張朗張大人給柳娉婷柳姑娘送上金花兩千朵,花評榜上增加點數(shù)二十點。“

  “······”

  最意外倒不是簡世子賀資又等人,而是素樓背后的老板,江寧城的巨賈秦摶。這,不是自己安排的曲目??!但隨后又嗅出一些味道,忙叫隨從拿一萬兩去買金花。

  不,五千兩。全場只有簡世子出到一萬兩,自己出這個數(shù),會有炫富之意。但又委托好友以別人的名義把另外五千兩給花了出去。

  只見一身綠裝的柳娉婷,并未像以往那樣,穿的及其隆重。反而一身簡裝,插著一根玉釵子就抱著一把琴款款上臺了??磻T了今晚的濃妝艷抹,在場眾人頗有些清新之感。

  “東風夜放花千樹?!?p>  “好,好氣魄。”

  “哎,那誰,小聲一點?!?p>  “快,拿筆記下來?!薄ぁぁ?p>  “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p>  “好一個一夜魚龍舞。”

  “去,買金花?!?p>  此時,坐著的簡世子和賀雄言卻是坐不住了。今晚各自捧著的姑娘被壓下是小,錯過如此才俊損失更大,人生能結(jié)交如此才俊何其有幸。忙叫人去打聽。

  “娉婷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背酱颂帲虫镁谷蝗滩蛔÷湎卵蹨I,場上的眾人見了,紛紛感傷不已。

  倒是沈林甫倚著柱子嗑瓜子,差點被噎住了。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好,去,快去,買五萬朵金花,”

  “好詞?。 闭f著竟然忍不住落下眼淚,嚎啕大哭起來。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哈哈哈,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哎,楊兄,我在這里,哪里在什么燈火闌珊處?!?p>  “滾?!?p>  “看,柳姑娘的花評榜點數(shù)超過了宋姑娘。”

  沈林甫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瓜子殼。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迸c兄長坐在角落里的裴謹也忍不住念了幾遍,忍不住感慨,那人又在哪里呢?

  再想想自己那個還未成親就已經(jīng)吃喝嫖賭聲名正盛的未來丈夫,越想越難受,便要拉著兄長離去。

  兄妹倆起身欲要離去之時,裴謹正轉(zhuǎn)身,臉頰卻被沈林甫噴出的瓜子殼給打中了。裴應常見妹妹被人如此輕薄,立馬起身,正一看,懵了。

  這不是咱家未來妹夫嗎?

  “授爭兄,”沈林甫也懵了,怎么這么巧。

  這兒雖然是文會之地,可這二人均非舞文弄墨之人,在這兒見著,尤其一個是未來大舅子,一個是未來妹夫,自然是有些不自然。

  待看到裴應常旁邊的美艷少女后,長得清秀,有些瘦弱,身高只到自己的脖子,一看就是弱不禁風那種深宅大院養(yǎng)出來的嬌滴滴的小姐,這倒是讓沈林甫有些好奇這女子是誰?這般裝扮與氣質(zhì)決計不是這青樓之人。

  青樓女子雖然貌美,但絕對不是眼前這女子這般生人莫近的樣子。

  雖不知道是誰,但畢竟瓜子殼吐到了人家臉上,很不禮貌的,沈林甫還是覺得有些唐突不妥。

  便立馬把手里的一捧瓜子扔在了地上,伸手作揖說道:“這位姑娘,實在是唐突,再下并非有意的,萬望海涵?!?p>  這作揖姿勢真是英氣十足卻不失莊重,這道歉的語氣真是誠懇十足卻不失磁性。

  “不礙事的,公子不必介意?!迸嶂斠皇且驗樾闹杏惺?,二是自己本就不是小氣之人,便沒上心。

  然后見這人認識自家兄長,便對裴應常問道:“兄長,這位公子是?”

  這讓為兄怎么介紹?他雖然叫我授爭兄,但我跟他目前是真的還不熟啊。

  “妹妹,當真是有緣至極,這位便是子卿了。”

  沈林甫聽到這,甚是驚訝。這女子是裴應常的妹妹,也不知道是哪個妹妹?

  不對,裴應常就兩個妹妹,大的那個早就嫁人生子了,而眼前這個看發(fā)髻就知道尚是待嫁閨中。

  難道是自己未來媳婦,長得可是真真好看,突然發(fā)覺,剛剛見到的那幾個所謂的魁首,都算不得什么首了。

  這倒是讓沈林甫有些驚喜。

  而裴謹則是在想著,子卿是誰?

  不能怪裴謹不知道,實在是從未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

  雖是自己的未婚夫,但是很早就把納名、定貼給完成了。而后一來一往的各種消息中,都是沈林甫這個名字,而恰好偏偏沈林甫的表字卻是沒人再提。

  看著妹妹臉上的局促,裴應常反應過來,又給妹妹補充道:“子卿便是你林甫世兄?!?p>  裴謹瞬間臉紅到了脖子,在這瓦舍勾欄里就這樣遇見,裴謹有一種捉奸的感覺。

  看著眼前這個差不多高自己一頭的男人,文質(zhì)彬彬讓人如沫春風,要不是早已經(jīng)知透了根底,怕是也要給騙了過去。

  自己隨兄長前來是為了那一篇篇詩詞佳作,你來這里干什么?難道是為了跟江寧才子切磋,來此吟詩作賦,一展風流?

  對于沈林甫的學識她是知道的,雖是自小就混跡書院,但是從來做的都打架斗毆之事、架鳥遛狗之行。再后來,居然敢去……實在是不忍心想下去了。

  雖然心里氣忿,但是自身的涵養(yǎng)與理智還是讓她什么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決計不能表達不滿,現(xiàn)在就大眼瞪小眼,以后嫁入沈家自己該如何自處呢。

  倒是沈林甫神經(jīng)大條,沒想這么多,本來我就什么都沒干,當然是沒有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了。

  還先出聲打招呼。

  “原來是世妹啊,那真真是有緣至極?!鄙蛄鶢斆鎺⑿Φ貙ε嶂斦f道。

  “見過世兄,”裴謹很拘謹也無可挑剔地對著第一次見著的,自己的未婚夫,委身施了個福。

  只是行完了禮之后,卻是再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子卿,我和妹妹要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迸釕=鈬⒑苷降芈男斜Wo妹妹的職責地對沈林甫說道。

  “是極,我正在等巨源?!痹僖淮我姷骄拊葱忠呀?jīng)是兩天之后了。

  “嗯,告辭!”

  “小妹先行告退。”

  “授爭兄與世妹慢走!”

  目送裴應常裴謹兄妹二人離開后,沈六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在裴謹剛剛坐過的地方四平八穩(wěn)地坐了下去,抓起一把瓜子又嗑了起來。

  望著臺上一波表演接一波,很是平泛,確實沒了什么心情。但又很關(guān)注場上的表演,因為真怕哪個鬼突然又穿越而來壞自己好事。

  “想必這位就是沈公子吧,”這時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沈林甫回頭一看,卻看見三個人,一個打扮頗為豪氣,另外一個一臉絡(luò)腮胡子,有些豪俠模樣。

  而第三個就是沈紹,有些心虛的看著沈林甫,顫顫巍巍地叫了聲:“少爺。”

  沈林甫起身作了個揖,問道:“還未請教?”

  “沈公子不必多禮,老夫名喚秦摶?!鼻負?,秦摶是誰?

  “還望包涵,老丈的名諱晚輩確實從未聽聞?!?p>  “哈哈哈,不打緊,沈公子,要不我們?nèi)巧狭模俊闭f完見沈林甫有些遲疑,又說道:“老夫乃是此次博彩的東家之一,同時也是素樓的東家。”

  素樓又是啥?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此次博彩的東家之一,那我們還是可以聊的。雖然六爺并不認識你,但并不妨礙我打聽一下我的彩頭什么時候給。

  “既然老丈如此盛情,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請!”

  “老丈先請?!?p>  沈林甫和沈紹落在兩人身后,這時沈林甫問沈紹,“怎么回事?”

  “少爺,小的也不太清楚,就是小的喝酒的時候,我去給少爺下注的時見過的荷官就帶著他們找到了我?!?p>  “嗯?!彪m說有些云里霧里,但沈林甫并不怕黑吃黑,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既然人家選擇東家層次的人物出來,那就是有事要談。

  這時裴應常護送著妹妹裴謹已經(jīng)在取車回府的路上。

  “兄長,你和爹在賀府見他時,是怎么樣的?”

  “面上功夫了得,不愧是沈家子孫,一個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主?!?p>  “嗯!”裴謹面無表情地回到。

  “唉!妹妹也無須太過憂心。子卿雖說學識不及其一眾兄長,但不能說無術(shù)。文采斐然確實說不上,但卻十足十的通透之人,不是那種迂腐之輩?!?p>  通透?這個說法真是恰到好處,裴謹內(nèi)心無力地想著。

  “在賀府宴席時,我就一直在注意他,既不張揚,待人待事,也有章法,所以傳言不可盡信。

  當然,也不能一點不信,巴陵城這些年傳回來的聽聞,總還是說明子卿確實有一些缺點?!?p>  見妹妹陷入沉思,又開導道:“但總歸沈家家風和煦,生長出的兒郎也不會壞到哪里去,那沈家前面五個,個個俊杰。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妹妹大可不必擔心。不是還有爹和兄長嗎?”

  “嗯,”裴謹有些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而這邊的沈林甫主仆二人,跟著所謂的秦員外,來到了二樓的雅間。

  “沈公子請坐。”

  “老丈請?!?p>  “沈公子著實是爽快之人,老夫也不噎著藏著呢。一曲青玉案,便讓江寧士林黯然失色。老夫倒是還未請教公子是哪里人士?”

  “晚輩巴陵人。”沈林甫一邊品茶,一邊回復到。而沈紹和絡(luò)腮胡子則分站二人之后。

  “果不其然,老夫?qū)@江寧城的才俊多多少少有所耳聞,確實怎么也想不起沈林甫這個名字。”

  “晚輩也是第一次到這江寧繁華地?!?p>  “沈公子既來自巴陵,老夫倒是還得冒昧多問一句,那‘文載公’與公子可有淵源?!?p>  “文載公正是家祖?!?p>  “倒是失敬了,而今正逢知府大人五十大壽,想來公子應是為祝壽而來?!?p>  “不錯,正是給舅父祝壽而來?!鄙蛄指Π哑妨税胩斓牟枰豢诤韧旰?,直接到“老丈有事還請和盤托出,舅父吩咐晚輩還得早些回去?!?p>  言外之意就是老人家,您老有屁快放,你們的知府大人知道嗎?那是我舅舅,還等著我回去呢。

  “哈哈,倒是老夫啰嗦了,”說完便示意后面的絡(luò)腮胡子。絡(luò)腮胡子領(lǐng)會之后,從腰間取下別著的袋子,恭敬地放到沈林甫面前的矮案上之后,又退回去。

  “老丈,這是?”

  “這袋中所裝正是沈公子的驚天豪賭與回報?!?p>  “哦?”說著打開袋子,取出一沓銀票。

  “沈公子請清一下,這里有一百一十張千兩銀票。”

  “多謝老丈,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應是老夫向沈公子說謝才是,先請老夫就說過,乃是此次博彩的東家之一,沈公子佳作一出,倒是讓老夫這生意賺的翻了好幾番?!?p>  “老丈過譽了,實在是有些運氣成分。再說晚輩也收貨頗豐。”

  “哈哈,此番請公子過來,一是老夫?qū)嵲诹w慕的緊,到底是那位才俊,能作出如此驚天之作,著實是想交攀一下。二是受人所托,邀請一下公子?!?p>  “哦!倒是哪位朋友?”

  “哈哈,當然是柳姑娘了。公子贈佳作,助柳姑娘脫離苦海,實是莫大的善舉。怎么也得讓柳姑娘聊表謝意?!?p>  “先前老丈說乃是素樓的東家,莫非這柳姑娘是素樓之人?!?p>  “不錯,娉婷本是官宦人家的良家子,怎奈當年受天樞之禍的連累,沒了教坊司,實在可憐之人。早些年老夫見她聰慧,便認做了義女?!?p>  “老丈大善?!边`心地恭維了一句,臉上掛著笑繼續(xù)說道:“對了,晚輩還有一事,就是今晚的事情還請老丈務必替晚輩保密?!?p>  “哦,這倒是為何?”

  “一是這爭詞斗艷之事,家中長輩是決計不允許的。二是晚輩后日便要納吉了,所以還是盡可能少招惹些風波?!?p>  “嗯,公子倒是不慕虛名。老夫一定替公子保密,天時已深,老夫就不繼續(xù)叨擾公子了?!?p>  轉(zhuǎn)過身招呼了一下身后的絡(luò)腮胡子,對沈林甫說道:“這位乃是素樓的大檔頭程義宏,平時些許毛賊單手就能擒下,就由他護送公子去見娉婷?!?p>  沈林甫想了一下,這家伙會不會想宰老子,沒理由啊,那就是人家純粹是想結(jié)交一下。

  “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辛苦程檔頭了。”

  沈林甫起身,帶著沈紹跟著程義宏出了天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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