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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金甌

020.千齡秋獵(下)

碎金甌 柳無楹 3208 2018-10-14 14:54:37

  渾忽話音剛落,薩顏便回來了,從容自若地向渾忽請過安。后者問道:“李大人找你做什么去了?”

  “是夫人找婢子,只不過借了李大人的名?!彼_顏笑意清淺:“她送了些禮物,說是李大人的答謝,但婢子都沒收下?!?p>  “嗯?!睖喓鲱h首:“我今天起得早,草場估計還沒人,你們陪我出去走走。”

  大帳那邊正因阿萊麗莎的事情忙著,出獵的事情果然擱置,草場上的人也是零零散散,只有那些站崗的侍衛(wèi)依然在昂首挺胸,頂著蕭瑟的秋風(fēng)堅守著崗位。

  “請問,您就是卡亞希大人嗎?”

  卡亞希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少女滿臉疑惑:“正是在下。不知姑娘?”

  少女正色:“回鶻大少監(jiān)蕭堇的女兒,蕭納顏?!?p>  卡亞希一頓,便行禮道:“女公子安好。”

  “安好安好!”納顏笑得像朵綻放的迎春:“我很早前就聽說過大人,只是一直沒有見過,如今在草場上偶遇,也算是緣分了!”

  卡亞希感到奇怪,他素日行事夠低調(diào)了,為什么還會有人注意他:“女公子很早就聽說過我?”

  納顏頷首:“我聽說過大人在塔拉茲組建軍隊的事情,因此才期待與您見上一面。”

  因為兄長擔(dān)任過塔拉茲的知府,卡亞希名下那支精銳部隊還是有些來頭的,但此事并不對外宣揚,就算已經(jīng)走漏了風(fēng)聲,眾人也僅當(dāng)作傳聞而一笑置之。

  除了蕭納顏,她一臉的認(rèn)真,不像是和自己開玩笑:“女公子見笑了,那只是個傳言罷了。在下不過一名平庸的二等侍從官,哪兒有組建軍隊的本事?”

  納顏的臉上寫滿不信:“您才不平庸呢,您只是不愿顯擺罷了,對嗎?”

  卡亞希出身名門,幾代望族,高貴的生活對他來說本就稀松平常,哪里有什么可顯擺的。聽到這話,卡亞希心中微微顫動:“……女公子還有別的事嗎?”

  “有,當(dāng)然有了!”納顏期盼地盯著他:“眼下草場風(fēng)景正好,大人若不嫌棄,能否與我一并而行?”

  “樂意奉陪?!苯裉觳怀霁C,卡亞希又沒什么要緊事,便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這可樂壞了蕭納顏,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卡亞希大人,居然會如此果斷地同意她的請求,想來人生樂事莫過于此!

  金色的陽光暖融融的,小風(fēng)拂過少年俊秀的臉龐,吹起少女飄逸的裙擺,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雖然分外投機,但每當(dāng)蕭納顏提起有關(guān)軍隊的事情時,卡亞希就會避之而言他,導(dǎo)致話題不了了之。

  納顏感到不解。擁有除葛兒汗以外唯一超過百騎的軍隊,本該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也不知卡亞希究竟有什么隱情,居然這般避諱。

  說來也是湊巧,他們剛剛走到大營外一處朝陰的小河畔,就撞見渾忽三人迎面而來,正望著潺潺的流水談笑風(fēng)生。她們之間兩個都是討人厭的,納顏不愿看見,帶著卡亞希轉(zhuǎn)頭就要走。

  哪知卡亞希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直勾勾盯著遠(yuǎn)處,半晌才問道:“前面那是誰?”

  納顏被他拽得生疼:“渾忽公主?!?p>  卡亞希有瞬間的恍惚。

  他杵在那里好似半截木頭,甚至都忘了自己還死死拽著誰的手腕,兩片薄唇張了又合,眸子瞪成一對銅鈴,嗓子眼兒里就像卡了一只渾濁惡心的死蒼蠅,竟是半個字也吐不出。

  “大人,疼?。 奔{顏用另一只手在卡亞希面前比劃:“您這是怎么了?!”

  卡亞?!班亍钡赝蝗换剡^神來,連忙松開蕭納顏的手腕,滿臉都是歉意:“方才失神傷了女公子,對不住?!?p>  納顏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發(fā)紅的手腕,暗嘆著自己的手怎么老是遭罪:“小事罷了,無妨……可大人方才為何失神呢?”

  卡亞希又朝對面望了一眼,渾忽她們已經(jīng)離開了,遠(yuǎn)遠(yuǎn)只能看見靈動的身影。此情此景被納顏細(xì)細(xì)看在眼里,她不禁攥緊了拳頭。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從前的事情?!笨▉喯S只謴?fù)了那個開朗的笑容:“這條小河清澈幽靜,我們沿著走走?”

  蕭納顏笑逐顏開:“好!!”

  對攤上大事全然不知的渾忽正興高采烈地往回走,剛好屈出律從某位大人的帳里出來,看見渾忽后同她行了平禮:“安好?!?p>  “安好?!睖喓鲂τ骸皬钠鸫簿筒灰娔悖显缬峙艹鰜泶T?!?p>  屈出律引渾忽到他身邊并排走:“我一向有早起的習(xí)慣,偶然聽說今天不用出獵,又不便小憩一會兒,這才出來隨意拜訪?!?p>  “素日事務(wù)繁忙,你也難得有這份閑情逸致?!睖喓鲂从謫枺骸耙膊恢⒁抢镌趺礃恿耍克蛱炀烤故鞘裁辞闆r?”

  屈出律淺答:“昨晚千齡宴,陛下酩酊大醉,最后是被阿萊麗莎女公子送進大帳的。再后來就不得而知了?!?p>  “這些也是我知道的?!睖喓鰢@氣:“就沒有詳細(xì)一點的嗎?”

  屈出律反問:“當(dāng)時連阿鉑都候在大帳外頭,你說能有幾個人知曉內(nèi)情?倒是有些不堪啟齒的,我聽岱欽嘮叨過幾句?!?p>  跟薩顏阿娜走在后頭遠(yuǎn)遠(yuǎn)隨侍的岱欽簡直長了副順風(fēng)耳,屈出律話音剛落,他就在背后一臉不服:“殿下胡說!屬下哪里說過那種話?!”

  屈出律咳嗽幾聲,對著懷疑的渾忽改口道:“我記錯了,其實是我的侍衛(wèi)們道聽途說來的,并不可信?!?p>  渾忽笑著向后一瞟:“我看岱欽這直性子就是為了膈應(yīng)你的?!?p>  屈出律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誠然性子耿直,所以做事也一氣呵成,從不拖我的后腿?!?p>  到底是從小到大的情分,這倆人好像連性格都是互補的。轉(zhuǎn)念又想到什么亂七八糟的畫面,渾忽不禁偷笑。

  幾天后,阿萊麗莎受承雨露恩澤,冊封正四品芳儀,于回京之后行冊封禮。怎知圣旨一下,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為直魯古把儷元宮賜給了阿萊麗莎居住,導(dǎo)致阿蘭若這兩日心情不佳,甚至連每日的請安都免了,惹得后宮眾人議論紛紛。

  傳聞這儷元宮,是當(dāng)年德宗皇帝為紀(jì)念遠(yuǎn)在故鄉(xiāng)的元妻,取“伉儷情深”之意而建造的,就是皇后也沒有資格入住此殿,更別提阿萊麗莎這樣一個小小的芳儀。阿蘭若以正妻的身份陪伴直魯古多年,如今竟趕不上一個初來乍到的妃妾,著實令人唏噓。

  渾忽作為吃瓜群眾,沒什么意見可發(fā)表的,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等著回京跟阿萊麗莎見面。只是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既然別人攤上的事兒與她無關(guān)、那自己攤上的事兒總該負(fù)責(zé)吧?

  夜深,月光灑在平靜的熱海湖上,像一面閃閃發(fā)光的明鏡。渾忽愣在原地,對著面前氣呼呼的卡亞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不語。

  “所以你沒話說嗎?!”卡亞希一張俏臉氣得漲紅:“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特好騙?!整天都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

  半年前卡亞希進宮時,曾偶然見過一次渾忽的背影,但他并未在意。事到如今,他真恨他當(dāng)初為何不多看一眼,萬一能看到正臉,也不會造成這么大的誤會,更不會對眼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什么難以言喻的情感。

  渾忽死皮賴臉地開始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畢竟是一個人出宮玩,總該編個不起眼的平民身份吧?”

  卡亞希哭笑不得,這會子他好像又該慶幸自己的母親沒有同意他和“阿玉”的婚事,要不然就憑自己這些天的出色表現(xiàn),萬一腦袋一熱說出來了,葛兒汗一句口諭,大家都得玩完:“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絕非普通的平民女子……可誰會想到你居然是公主?。 ?p>  固然只是善意的謊言,但被欺騙感情這種事,論誰知道了都不會高興罷。況且渾忽也的確有過利用卡亞希的心思,譬如編個理由讓他教自己騎馬。

  渾忽十分愧疚,低低嘆道:“抱歉,我的錯。這半年來你待我那樣好……我不該一直瞞著你的?!彼皳ё】▉喯5念i,如兄弟般地拍拍他的后背:“對不起。真的?!?p>  一番激烈的情緒波動下來,行至最后,卡亞希居然很想笑。這笑意既不是苦笑也不是嘲笑,而是能夠點亮一方寂靜黑夜、正兒八經(jīng)開懷的笑。此時此刻他也不顧什么男女大防了,抬手環(huán)住渾忽玲瓏?yán)w曲的腰身,高挺的鼻尖搭在她的肩上,輕輕發(fā)出幾聲清脆悅耳的笑。

  渾忽聽見他笑,自己也跟著笑起來:“哎,你笑什么啊?”

  卡亞希故意冷哼:“你管不著?!?p>  “唉,你怎么跟只小奶狗似的好哄。”卡亞希的身上暖乎乎的,頭發(fā)也軟蓬蓬的,渾忽原本還是兄弟抱,不知不覺就成了別的抱法,手掌一點點撫上卡亞希的后腦勺,還用臉和腦袋在人家的肩窩胸口處蹭來蹭去:“而且抱起來還毛茸茸的。”

  其實渾忽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動作有多曖昧,要不是卡亞希嚇了一跳連忙推開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干了什么:“怎么了?你怎么這副表情?”

  卡亞希早已收回方才的笑容,正色道:“公主殿下,請你自重。”

  渾忽一臉茫然,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抬頭打量著卡亞希,疑惑道:“我分明是在兄弟抱啊,一開始你不也沒拒絕么?”

  卡亞希搖頭:“可后來就不是這樣了。你剛才——”他欲言又止,面色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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