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頭去尾,過花摘酒。
這是前世釀小灶酒的師傅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掐頭去尾,指的是蒸酒時分離頭酒、中酒,以及尾酒的竅門;
而過花摘酒,是指以冷卻后的酒液所濺起的酒花來分辨酒的濃度大??;
頭酒的酒花,整齊一致,中酒的酒花較為細碎,直到酒花消失之后的酒,即稱為尾酒。
在這兩句口訣的指導(dǎo)之下,石韜總算完成了蒸酒的整個過程。
瞧著半缸清透如水的液體,石韜的一顆心仿佛要蹦出胸口似的。
決定一種酒口感好壞的因素有很多,除了蒸餾設(shè)備會影響到酒的口感而外,酒曲的種類、及釀酒所使用的原材料也都會影響到酒的口感,對于只懂其大概原理的石韜而言,蒸出來的酒能否被這個時代的人們所接受,他多少還是有那么一絲忐忑。
一張小臉儼然成了酡紅色,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香汗,雨荷脆生生的問道:“少爺,整間屋子都是酒香呢!酒會不會跑光了呀?”
誰都知道但凡酒水都需要密封保存,哪知石韜卻搗鼓出來這么一個稀奇古怪的玩意,沒事煮酒玩兒,此刻就連青衣也都望著只剩半缸的清透液體,呆愣不已。
用勺子舀上一瓢,然后放在鼻間聞了聞,再次感受這種熟悉的味道,竟讓他有種恍若隔世之感,舔了舔唇舌,嘴唇輕觸酒勺,狠狠的吸入一口。
溫?zé)岬囊后w,如同一條火龍,瞬間穿透四肢百骸,接著,一股辣爆爆的氣息,由內(nèi)往外,直沖腦門。
舌尖頂著牙齒,且狠狠的吸了一口涼氣,才將那股火爆的勁頭壓了回去,石韜滿臉激動道:“這是這個味兒!”
將勺子遞向青衣,道:“來一口?”
青衣從不喝酒,因此搖了搖頭,只對勺子里的透明液體十分不解。
又將勺子遞給雨荷,雨荷最聽話,學(xué)著石韜剛才的樣子,吸了一口。
“啊、啊、啊.......辣死了!”
望著眼淚都被辣出來的小妮子,石韜笑得尤為開心。
這里沒有不銹鋼,蒸酒的設(shè)備當(dāng)以黃銅打造最佳,但如今只是實驗階段,等設(shè)備完全成熟并定型,再用黃銅打造,會減少不必要的浪費;
另外,酒的口感也有待提高,經(jīng)他品嘗,最多也就前世爛大街的劣質(zhì)白酒的水準(zhǔn),真正想贏得眾多貴族的認(rèn)可,這樣的口感還遠遠不夠。
指著半壇子頭酒,青衣問道:“郎君,那里面是什么?”
“嘿嘿,這半壇酒,叫做頭酒,雖不能飲用,可用來清洗傷口,能防止傷口感染.......也就是預(yù)防傷口化膿,這玩意,可稱得上救人的良藥呢!”
石韜曾治好青衣身上的“天罰”,后來又將石中玉從死神處拉扯回來,連鄭醫(yī)丞都束手無策的頑疾,卻被石韜輕松搞定,如今無論石韜說什么,青衣都不會有絲毫懷疑,“既然能救人,那我們需謹(jǐn)慎存放才是!”
“嗯,將這三種酒分別儲存,日后都有大用處!”石韜點頭道,突然想起什么,石韜又道:“對了,將你剛才記下的數(shù)據(jù)給我瞧瞧!”
“這……剛才……”一聽石韜要檢查記錄,青衣頓時一臉羞澀。
“怎么,沒來得及記嗎?”
“不是來不及記下,而是郎君剛才說的話,青衣一句都聽不懂,又如何記下?”青衣都羞得不敢抬頭了。
石韜恍然大悟。
我擦,剛才光留意蒸酒過程,竟口不擇言.......攝氏度、酒精濃度、沸點這類專業(yè)術(shù)語哪是青衣能懂的呀,還好蒸酒的過程并不復(fù)雜,要是其它實驗,沒有記錄,不是白搞了嗎?”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無人分享自己的喜悅,葛然之間,石韜的情緒,竟變得低落起來。
似發(fā)現(xiàn)了石韜的變化,青衣忍不住責(zé)怪自己道:“都怪青衣蠢笨,誤了郎君的大事!”
石韜搖頭苦笑道:“這不怪你,我剛才說的那些話,豈止你聽不懂,這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能懂的.......”
表情愣了一愣,而后青衣道:“以后郎君若愿意說給青衣聽,青衣必定不敢忘了?!?p> 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雨荷也在一旁附和道:“對呀,少爺也可以說給雨荷聽嘛,一次兩次不行,多說幾次我們不就懂了么?”
“咦,對呀,你們不懂,少爺可以教啊,不但你跟青衣可以學(xué),就連那些小家伙也可以學(xué),不然本少爺滿腦子的東西,一直這么藏著,那得多浪費?”
上輩子一天到晚接單送外賣的生活,雖然苦逼,但同時也讓他養(yǎng)成了從不拖延的習(xí)慣,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想到就去做,不顧二女一臉驚訝的表情,石韜當(dāng)即回到自己的書房,然后開始擬定自己的育人計劃。
太高深的知識他未必知道多少,就連數(shù)理化常識也都忘了大半,但稍微回憶一下,總能記起來一些,就算不能將成套的理論一一默寫出來,但俗話說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自己點燃第一支蠟燭,將來未必沒有燎原的可能,再說了,哪怕最基本的阿拉伯?dāng)?shù)字,以及加減乘除的運算法則,也足夠讓那幫小家伙受用無窮了。
反倒是語文方面,并非他的強項,倒不是說石韜沒有學(xué)過語文,而是這個時代讀書人必學(xué)的各種經(jīng)史子集,連他也知道得不多,就連“晉律”也是最近才惡補的;
但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自己不行,可以去外面請教習(xí),也不用傳授孩子們四書五經(jīng),只需讓他們能讀會寫,已然足夠。
打定主意,石韜立即開始默寫記憶中的小學(xué)數(shù)學(xué)課本來。
……
一大早帶著部曲們訓(xùn)練,訓(xùn)練的內(nèi)容,依然是負(fù)重越野跑、隊形訓(xùn)練、及騎射。
至于石勒及他手下的斥候,則由得石勒自己去折騰,別說石韜的騎射功夫一般般,估計連石方都未必強過石勒,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去指手畫腳,如今就連石韜也不大清楚,石勒領(lǐng)著一群胡人整天見不到人影,究竟是去偵查東莞縣周邊地形,還是去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他統(tǒng)統(tǒng)不知,因為石韜實在太忙了。
跟一群部曲訓(xùn)練了一個早上,立刻又去臨時征用的郡守府逛上一圈,以了解當(dāng)前流民招募的進展。
從羊玄道那里了解到,流民的招募工作,異常的火爆,這跟石韜一早預(yù)料的幾乎不差,同時還有許多本地的編戶民也前來應(yīng)征,但得了郡守指示的羊玄道,自然來者不拒。
至于五百名擁有酬勞的名額,也不分流民還是編戶民,唯一的要求,必須是十六歲到三十歲之間的青壯男子。
這一條件剛剛出臺,許多人,頓時明了,之前所謂的兩頓飯管飽,還有工錢拿,果然是誘餌,如此誘人的條件,自然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若非出力最多的青壯男子,普通人如何可能得此優(yōu)厚的待遇?
很快,本地編戶名前來應(yīng)征的勢頭終于逐漸淡化,倒是流民的熱情依然不減,僅僅數(shù)日,前來應(yīng)征的流民數(shù)量就達到了三百之?dāng)?shù),當(dāng)然,其中青壯男子的數(shù)量并不多,甚至不到百人,但郡守府的重建,卻可以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