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毓喉頭一哽,輕輕點點頭。
她的外祖父,正是這樣一位樂善好施之人,但上天對他竟何其不公!
心胸之中一片暖意,也不知那其中是否有屬于原主“夏侯斕”的感恩。
感動之余,西陵毓還是不免好奇,“您是如何知道我——我大伯想要驗尸呢?”
沒理會常老夫人警告的眼神,武定侯神情平靜地道:“商峙與老夫也是多年相識,他多年后進京,雖還不曾來老夫府上坐一坐,信兒卻是已經帶到了?!?p> 外祖父和那名仵作熟識?
西陵毓當真好不好奇,昨晚吃那頓飯時,那位商仵作已經與莫老夫人表現(xiàn)出熟稔,想不到和外祖父也會熟悉。
她默然片刻,輕聲道:“家中事自有長輩操持,小輩不應置喙?!?p> 常老夫人輕輕哼了一聲,這才算說了句讓人聽得舒服的話。
武定侯瞇起眼睛打量面前的小姑娘,總覺得這丫頭越看越投緣。
要是能是自家的丫頭該多好?
不,他可沒有打算便宜孫子。
配自家孫子那樣的小混蛋,豈不是白白糟蹋別人家姑娘么?
武定侯被自己這個想法嗆到,連連咳嗽幾聲。
“祖父!您可有不適?”尉遲默的聲音又響起。
好容易擺脫了鄺管家的尉遲默,深深慶幸自己這兩天的勤奮訓練。
為此他還拒絕了好幾個昔日縱馬紈绔弟兄的邀約。
再加上蘭綺逸那小子終于開了竅,竟然還和自己打出了漂亮的配合,總算一齊把鄺管家撂倒。
一得了自由,尉遲默馬上拔足飛奔回來,一步搶到武定侯面前擋住,怒視面前的少女。
這一幕怎么覺得莫名眼熟呢……
過了會兒,蘭綺逸總算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還沒站定就開始嚷嚷:“哎,那個小娘子,你這手按摩之術若真能起死回生,豈不早該在京師揚名了?”
武定侯眼角直抽搐。
就說他那天沒死了!
難道要他一個老頭子去把別家小子的耳朵揪過來罵嗎?
“宵行你住嘴。”尉遲默總算回味出這話里的怪異了,朝蘭綺逸啐了一口。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嘩眾取寵,要真能起死回生,何止揚名京師,只怕早就成了太醫(yī)院醫(yī)正了!”
武定侯暗暗嘆氣。
就說自家孫子是個小混蛋了,別人好好的親自過來治病,他這么一番貶低又是何苦來哉?
聽到樹叢中涼亭里傳出的爭執(zhí),原本被安排在外面守著的菲兒也急忙走了進來,腳下有些發(fā)顫,卻堅定地站在自家姑娘身邊。
現(xiàn)在姑娘在別人家里,身邊只剩她這么一個自己人,絕不可以露怯……不能露怯!
菲兒一邊在心里對自己重復這句話,一邊又忍不住擔憂地看向自家姑娘。
對著自家人,西陵毓的耐性總是好一些的,即便聽到尉遲默這樣的挑釁,仍舊只是微微一笑。
這笑容看得菲兒驚訝至極。
沒想到,自家姑娘接下來說的話更讓菲兒嚇得臉都白了。
“世孫的意思是,若我真能起死回生,你便服氣了?”
武定侯正準備拿起茶杯飲一口,聞言險些把茶杯打翻了。
這這這……還是他剛剛一直暗暗夸的夏侯丫頭嗎?
明知道他那個混蛋孫子是挑釁,怎么這丫頭還真的被挑起了這份心?
這種事,和言深那小子有什么好爭的啊?
常老夫人陰沉下臉。
這個丫頭油嘴滑舌,著實可恨,應當盡快讓這丫頭交出那身本事,以后再也不許她踏入侯府半步!
蘭綺逸看著少女英姿颯爽的樣子,直接呆住了。
西陵毓環(huán)視一圈,見眾人臉上表情各異,視線最終落回滿臉詫異的尉遲默身上,攤手聳肩。
“生死有命,起死回生并非人人都行——”
眾人:……
可算松了口氣。
“——但若能及時對癥,‘活死人’復蘇,也并非不可能。”
少女柔軟甜美的聲音,仿佛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經歷過一次借體還魂,西陵毓其實也有些懷疑當初堅信的事情是否都是真的。
若是沒有魂靈,她如何會成為夏侯三姑娘呢?
尉遲默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蘭綺逸情不自禁地道:“活死人——表叔家不就有那樣一個‘活死人’嗎?夏侯小娘子,你去把那個人救醒過來,別說名揚京師了,就是進太醫(yī)院去侍奉皇家,也都不在話下!”
西陵毓幾乎歡喜得要跳起來。
她就等著有人來說這句話!
長公主桓元秀姐弟的母親,和蘭綺逸的祖父乃是親兄妹,蘭綺逸嘴里的“表叔”,除了齊王桓靖佺還能有誰?
而齊王府里的“活死人”,除了哥哥西陵睿還能是誰?!
西陵毓深深吸氣,努力壓下臉上激動的神色,沉靜地看著他們,“‘活死人’這名號倒是貼切,可若見不到真人,哪能知道是真死還是假死?”
尉遲默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那可是齊王府,這丫頭又和齊王府深仇大恨,怎么會樂意上門去給人家談什么“活死人”?
蘭綺逸則馬上道了聲“失陪”,一溜煙跑了。
眼看原本最大的希望跑開了,西陵毓的熱情也陡然冷卻了下來。
別人果然不一定能靠住,還是要進一步、直接搭上齊王府才行。
這邊廂還在盤算著,忽然聽到蘭綺逸匆匆跑回來的聲音,“齊王府不是隔得近么?我派人去王府了,表叔一會兒應該就到了。”
眾人:……???
西陵毓:……?。。?p> 突然這樣一出插曲,眾人都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只有蘭綺逸,笑瞇瞇地湊上前道:“三姑娘不用著急,表叔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我們都可好了?!?p> 尉遲默:……這是哪里來的蠢貨,他不認識!
有這么直接把仇敵拉來面對面的嗎?
但別說,蘭綺逸的智商還是有上線可能性的。
他在派人去齊王府時,并沒有明說是為了什么緣故,只是提了一嘴說有名神醫(yī)可能會治好廣陽王。
經過太醫(yī)們多次診治和換藥,桓靖佺其實已經感覺到心累。
治不好便罷了吧……
他和華英郡主并未正式拜堂,廣陽王于他而言,只是一位王爺。
他做到這些,早已仁至義盡,不是么?
懷著這樣隨意的心情,桓靖佺欣然前來武定侯府。
璧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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