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毓連忙起身下地,一邊叫菲兒她們去取臉巾,一邊拿了盛著冰的碗遞過去。
“二哥貼貼臉,都曬紅了。”
現(xiàn)在對于這個懂事的妹妹,夏侯巡怎么看怎么順眼,這碗冰也就格外受用了。
他伸手接過,直接貼到頰邊消暑,聽著西陵毓繼續(xù)道:“只是聽說二哥屋里有幾本解遠客先生所著的《夢華紀》,想借來翻閱,還望二哥割愛?!?p> “嘩啦”一聲,夏侯巡手中的碗跌在了地上,霎時裂成幾瓣。
“姑娘當心腳下!”菲兒正端著水盆進屋,見狀嚇得忙丟開水盆沖過來,抱起西陵毓退開到一邊。
白虹則急忙打發(fā)蕖兒去尋笤帚,自己上前扶著夏侯巡退開。
“我沒事,沒扎到我?!蔽髁曦箶[擺手,碗掉下來沒嚇到她,反倒是菲兒這一沖一抱,把她嚇了一跳。
“讓奴婢檢查一下?!狈苾簠s顯然不信,轉頭背對夏侯巡把他的視線擋住,小心地半脫下西陵毓的鞋襪檢查一番。
見果真沒有任何碎瓷,菲兒才當真松了口氣。
西陵毓抬眸看向夏侯巡,方才她可是看得清楚,在她說出“夢華紀”三個字時,夏侯二公子倏然變了臉色,這才失手跌了碗。
不過是本并非名家所著的書,難不成在京畿被列為禁書,不讓人看?
夏侯巡這才回過神來,抬眼對上西陵毓探尋的目光,歉意地道:“三妹當真沒事?是二哥曬昏頭了,沒想到三妹會愛看這樣的地理志,有些驚訝。”
西陵毓微微搖頭,以退為進道:“無妨。若是二哥不方便,就暫且不借了?!?p> 夏侯巡忙道:“不,倒也并非不便,那三本書被五弟借走,算起來也有半個月了,不如我們去取了來,我拿給你看便是了。”
西陵毓心里一喜,臉上還是保持著平靜,輕輕點了點頭。
等白虹檢查過,夏侯巡也沒被瓷碗碎片割傷,便由蕖兒收拾了地上狼藉,兄妹二人一齊往大房那邊去尋五公子夏侯遷。
大房的居處名為“玉堂院”,想來是為免太過高調而化用“金玉滿堂”之名。
大老爺夏侯衡有三個兒子,如今他正帶了大兒子出外談生意,而夏侯巡和大房庶出的四公子又交情平平,只有和五公子夏侯遷還有些來往。
兄妹二人才來到玉堂院門口,忽然覺得氣氛不大對——兩個丫鬟正倉促地一進一出,院里還傳出一聲聲女子的哭叫。
夏侯巡下意識地抬頭看一眼門上牌匾,難道他走錯了路,到了姑姑停靈的星輝院?
西陵毓微微蹙眉,見又一個丫鬟從里面匆匆跑出來,立即伸手抓住了她,“這是怎么回事?”
被突然抓住,丫鬟驚得大叫一聲,等看清是這兩位主子,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來。
“二公子、三姑娘,五、五公子在國子監(jiān)……被人打了!”
“嚇?”西陵毓倒是真吃了一驚,連讀書人也能做這么斯文掃地的事?
到底還是夏侯巡年長,一愣之后隨即冷靜下來,沉聲道:“國子監(jiān)中皆是官宦子弟,都是有頭有臉的,哪能說打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可知是誰干的?”
丫鬟哭喪著臉,“奴婢也不知,只聽幾個姐姐說是什么……世孫……”
夏侯巡的表情頓時像被人生生塞了一顆鵝卵石進嘴,差點沒閉過氣去。
西陵毓對京城權貴圈子的印象近乎淡泊,但看樣子,她的二哥已經(jīng)知道是誰下手了。
“走吧斕兒,咱們先進去探望老五。”夏侯巡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西陵毓應了一聲,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跨了進去。
“天殺的武定侯府呀——怎么能下手這么狠呀——”
迎面一道尖銳的女聲飚來,兄妹二人一不留神差點沒站住腳。
聽到熟悉的四個字,西陵毓敏感之下最先回神,兩條訊息加起來便霎時明了:
打人的是武定侯世孫,也就是她的表弟!
那孩子叫什么來著……
記得過去曾經(jīng)見過他幾面,分明是個怯懦安靜的孩子,現(xiàn)在居然會在國子監(jiān)這樣的地方打人了?
西陵毓暫且把這些腹誹按下,跟著夏侯巡匆匆進屋,迎面就見地上放著一副擔架。
上面正趴著一個少年,一身月白的衫子上全是土灰和墨跡,把臉埋在胳膊上嗚嗚哭著。
旁邊半跪著一個婦人,正是大少奶奶厲氏,手中帕子掩了半張臉,也在嚶嚶哭著:
“這叫人怎么活呀,全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啦?……”
“讓讓誒——啊呀,二公子恕罪!”
兩個小廝正吭哧吭哧抬了張軟榻進來,被擋了路正要發(fā)飆,看清是夏侯巡后才趕忙道歉求饒。
夏侯遷和厲氏這才發(fā)現(xiàn)夏侯巡二人的到來,厲氏慌忙起身,目光一掃落在西陵毓身上,一甩帕子又嚎了起來:“三姑娘呀,今天你可把你五哥害慘了!”
西陵毓:……???
要不是換了身子這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外祖派那個表弟過來接她回家的手段——雖然她不明白非要傷及無辜的道理。
“大嫂,話不能亂說?!毕暮钛擦⒓赐ι矶鰮踉诿妹妹媲埃暰€落在地上正要翻身起來的少年身上,“若喬,這是怎么一回事?咱們和武定侯府可一向沒有什么來往?!?p> 夏侯遷掙扎著翻過身來,西陵毓這才發(fā)現(xiàn)他灰頭土臉的,眼下一片烏青,鼻子下還掛著血漬,發(fā)髻也亂了。
看來是被打得夠慘。
夏侯遷抹了把鼻子,視線轉到西陵毓身上,頓時怒色燃起,嘿然冷笑道:“是啊,咱們和武定侯府可是從來沒來往,但尉遲默和蘭綺逸,那是要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
聽到蘭綺逸的名字,再聯(lián)想到昨日在護國寺發(fā)生的事,夏侯巡立時明白了其中原委,面上不禁有些訕訕。
老五提到的這人,正是平原侯世孫,也正是昨日去護國寺祈福的蘭詩妍的親弟弟。
摯友的姐姐受到西陵毓的“欺侮”,再加上沁安長公主的緣故,武定侯世孫不揍夏侯家的人揍誰?
西陵毓也“啊”了一聲。
她可算想起來了,她英年早逝的舅舅留下的那個獨子,名字原來叫尉遲默啊。
她這一聲聽在夏侯遷耳朵里,卻以為她是害怕了,遂啐了一口,“傻子,現(xiàn)在知道怕了?在護國寺的時候你倒是能???”
璧月堂
甩帕子的動作,是參考《上錯花轎嫁對郎》里林媒婆發(fā)現(xiàn)杜小姐變成了李玉湖后的表現(xiàn)→_→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第一集3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