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歡兒說,劍堂之事你有些不同的看法?”
劍堂閣樓的二層樓,一身清冷綠裙的柳半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目光之中忽然生出了些興趣,柳葉細眉輕輕彎起了一個極小的幅度,臉上帶著微笑。
在數(shù)月前寒山大祭的時候,她和高濁曾一起去到寒山,那么關于黑市考核的事情自然是清楚的,后來也知曉了一共通過考核的只有二人,除了高歡以外便是這位叫作陳曳的少年。
說起來,二人的年紀確實相近,還有一些共通處。
陳曳收回了先前掃視二樓的目光,神色有些微異,然后看著柳半月應道:“是的?!?p> 劍堂的二樓是雙飛客夫婦居住的地方,丟失的鵝毛最初也是放在這里,陳曳曾經(jīng)聽曾伊說過,很多年前,劍堂其實是高濁和柳半月二人積攢了足夠銀錢后才在寒歌城里買下的閣樓,后來被高濁改做成了傳授劍法的劍堂,但陳曳沒有想到的事情是——
屋內的擺飾要比他想的簡單很多。
倒不如說,是有些簡陋。
格局看上去并不算大,長寬也就約莫十數(shù)丈長,比起城內大多府邸的屋舍還要狹窄一些。正中是一張黑木制的大案,案上壘著一些書冊、硯臺、筆筒,偏南一角有扇木窗,能隱隱照進一些天光,窗旁的另外一間暗屋應該便是高濁和柳半月這對夫婦平常就寢的地方。
與樓下劍堂的外閣、內閣比起來,二樓里的大多地方都被一些書冊占住了,因此才顯得不太寬敞。
柳半月自然是注意到了陳曳的目光,微微笑道:“這些書原本該是放在樓下的,但是劍堂這些年收錄的書越來越多了,內閣里已經(jīng)放不下,他還在考慮擴建的事情?!?p> 他應該指的便是高濁前輩。
陳曳對此有些感受,感慨說道:“劍堂能夠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二位前輩確實做了很多事?!?p> 柳半月微微點頭笑道:“前人若愿種樹,后人便能乘涼。在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受過很多幽州長者的教誨與幫助,現(xiàn)在自然便希望能夠做得更好一些?!?p> 陳曳看著這位神情恬淡平靜的前輩,忽然有些好奇,問道:“鵝毛丟了,柳前輩您難道就不擔心嗎?”
柳半月想了想,說道:“擔心自然還是有的,畢竟易崖還未找到,鵝毛又在劍堂丟了。不過作為長輩,最重要的事情當然還是要保持一些鎮(zhèn)定,慌亂可是練劍一大忌。”
北國的劍客最多,無論是雙飛客夫婦、劍堂里的修行人還是寒山的弟子們,鐘情于劍的始終要占據(jù)著多數(shù),柳半月作為北國女子修行人里最出名的劍客,本身的修為與心境自然也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高度,是常人無法相比的。
陳曳想著這些事,心里又生出了更多的敬佩,點了點頭,忽然說道:“城中動亂的時候,聽說您曾在劍堂立下過一座陣法?”
柳半月輕點頭回道:“是,易崖畢竟不是尋常的修行人,劍堂的鵝毛對于他來說又是一件至關重要的物件,而這座陣法是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經(jīng)立下的,就算是經(jīng)世境的修行人應該也很難能在一時之間破開。”
“當然,陣法本身對于濕骨林尸澤里的修行人是無用的?!?p> “他們的識海與體內盡是死氣,本身便將修行的道途走進了一條絕路,換來的是無視天下所有陣法的可怕之處?!?p> 陳曳說道:“前輩您認為拿走鵝毛的是尸澤里來的修行人?”
柳半月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可能性最大?!?p> 陳曳搖了搖頭,說道:“可我并不這么認為?!?p> “是嗎?”
柳半月微微怔了一下,說道:“那么,你有什么看法?”
劍堂下忽然響起了一些熙攘的聲音,從長街的遠處便隱隱傳來,幽靜的閣樓里還能聽到劍堂弟子們不斷響起的聲音,大致都是一些對長輩的敬語。
“曾、田、辛、棋四家那日去過的幾位修行人都來了,既然你對歡兒說必須要他們在場,想必應該是知道些什么吧?說起來,你的師叔也曾提過你幾句?!?p> 柳半月望著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微微笑著說了這些話,在陳曳和她交談的這一小段時間之內,田家那位叔祖田庸,曾玥的父親曾解,辛家的家主辛居上,棋家那位叫作柴房的修行人都已經(jīng)從各自的家中來到了劍堂的大堂里,除此之外,趙行尸師叔以及劍堂們所有的弟子此刻也都慢慢聚集于此。
這并不尋常的一幕令許多人都有些迷惑。
很快,柳半月的聲音就在劍堂內外響起。
“寒山的一位弟子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可能會與補天局的易崖以及劍堂消失的第三物有關,所以我才讓大家過來,當然這也是為了城里的安穩(wěn)著想?!?p> “寒山的弟子?”
“柳凄嗎?”
“難道她找到易崖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她會的道法太多,就連那日劍堂門前濕骨林里的尸蟲都能一眼認出,就算能夠找到易崖也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倒是不知道城主夫人說的第三物又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尸澤的那位修行人也還藏身在城里?”
大堂里擠在一起的劍堂弟子們紛紛低聲議論著,劉境的眉頭有些微蹙,倒不是因為這些談話的內容,而是因為站在劍堂里的一個人。
高歡帶著補天局的采紅衣來到寒歌城的傳聞這幾日里一直在寒歌城內傳播,盡管這件事聽起來便有些荒唐,但是劉境知道城內暴亂的時候高歡確實是和數(shù)位修行人在一起,這么想來確實應該是和易崖有關。
難道是因為借了采紅衣的手才找到的易崖蹤跡?
劉境默默想著這件事,很快便詫異著抬起了頭。
從二樓往下延伸的那截木梯上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那位面容清秀,看上去年歲并不大的所謂的寒山弟子慢慢走了下來。
劍堂里抬起了無數(shù)的目光,紛紛注視著這位寒山弟子,只見這位少年慢慢走到了墻架旁,先是拿起了一本青色的厚冊,然后開口說道:“我長話短說吧,首先——”
“拿走劍堂第三物的修行人此刻應該還在這里?!?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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