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沒有因為那人說的話而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但是他卻又不自覺地去摸了一下褲兜中的殺豬刀,少年以為自己做的很是隱秘,然而一切都落入了這個修行人的眼中。
那人微微笑道:“我叫陳曳,從橫山州來?!?p> “橫山州……”少年眼中極快閃過一抹異色,但心中的戒備并沒有因此松懈下來。
風城在近,張家里的修行人可謂有不少,誰知道眼前這人是從橫山州來的,還是張飲派來監(jiān)視的?
“你與我娘說的時候,不是說不小心迷路走到這兒的嗎?”少年緊著聲音問道。
陳曳知道這位少年還是在試探自己,并且很喜歡以情緒和語言來給別人造成假象。
先前在小鎮(zhèn)口的時候也是這樣,張飲過于謹慎,自然不會不知道少年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做的事情。針對這一點,這位少年決定將話說明,對于聰明謹慎的人來說,這本身就是應付他們最好的辦法。
之后看到陳曳,少年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又怎會說盡實話?他甚至覺得陳曳可能是風城暗地里派來的人,所以在這之后說的話以及作出的表情,都只有一個目的——
讓張飲放松警惕。
不過應該有幾句話是真的。
少年想了一月有余要殺人。
也明白殺張飲的最大問題在哪。
所以他一定會知道殺人這件事情不能親自動手,或者說親自動手沒有任何希望。
幽州與橫山州接壤的那座山脈常年有寒山布下的大陣存在,這么多年以來沒有人能夠擅自穿過那座山脈,這件事情巢天小鎮(zhèn)的人自然也知道。
既然沒有逃跑的后路,也許就會殊死一搏。
但是陳曳覺得少年一定有一個計劃。
同時還有一個愿意幫他殺人的人。
“你叫什么?”陳曳突然開口問道。
少年沉默許久,回道:“白慢?!?p> ......
......
數日之前,晴川大道上驚寒鳥們曾經盡數飛出,形成了一大片烏云。
當時欲要去往幽州的寒山弟子一共只有七位。
所以這件事情就透露出了一些別的意思。
趙行尸師叔這樣的做法自然是想讓寒山弟子們的行蹤不暴露,漫天都是驚寒鳥,就算城中的人看到了,又有誰能知道哪只驚寒鳥的背上坐著人?
驚寒鳥一直背著他們飛到了那座幽寒山脈之中,其中的入口有許多,分別通往幽州不同的方向。
陳曳選擇的那個入口正好進來之后便是那片密林。
之后是巢天小鎮(zhèn),以及幽州大城風城。
他并沒有選擇一來就進入到風城之中,因為對于幽州還一無所知,所以陳曳與小鎮(zhèn)上這位少年的娘親商量過之后,在這草屋之中住了幾天。
在這幾天之內,他發(fā)現了一些感到意外的事情。
巢天小鎮(zhèn)有一座微弱的陣法,抵擋著鎮(zhèn)外的霧氣,但無法盡數消除。
幽州之霧與寒山的霧氣不同,這霧帶著些許毒意,長年累月吸入會讓人身體衰竭,甚至在這霧中,陳曳的感知下降了許多。
除此之外,就是人。
巢天小鎮(zhèn)上的住民有數十所,但是幾乎見不到串門拜訪的景象,這種情況不太尋常,或許也與那始終彌漫著的霧氣有關。
白慢的娘親叫白淺,原先是小鎮(zhèn)一位獵戶的妻子,但是在幾月之前卻突遭橫禍,喪夫而成為了一個寡婦。
“那人為什么想要你娘去風城?”
草屋之中,陳曳看著白慢問道,這是一個他有些在意的問題。
“張飲的想法路人皆知,或許他根本就沒想著要隱藏。”
“聽說他一直想要成為一個修行人,可是全身的諸竅不通,根本無法修行。”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一些女子,要么娶進風城張家,要么就是買了去當個丫鬟。”
“所以很多人都猜,這一定與他無法修行的事情有關,或許是些什么陰冷的法門也說不定。”
白慢看著陳曳說道,也令后者陷入了沉思之中。
草屋只是用粗糙的茅草簡單搭起來的,既不御寒也不擋風,屋里始終有些生冷,白慢穿著獸皮棉衣自然不怕這股寒冷,但他的目光漸漸凝了起來。
幽州少年這才發(fā)現——對面這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衫衣,一件實在是單薄得有些過分的白衫。
“剛剛在屋外的時候,你說你是從橫山州來的?”
白慢沉默了一會兒后問道。
話落,陳曳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少年的目光便知道了些什么,微微笑道:“你發(fā)現的有些慢?!?p> 聽到這番回答,白慢便忍不住看著他問道:“你真的是一個修行人?”
“我如果不是修行人的話,恐怕剛剛就會有些事情發(fā)生了?!?p> 陳曳想到了剛剛站在草屋小徑上的那一刻,便忍不住感慨說道。
張飲確實只是一個尋常人,毫無半分靈氣的味道。
但是那名老者不同,陳曳能夠感受到在先前的那一刻,那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太久,還有一些遲疑的意思在其中。
寒山以幽寒山脈為陣基布下了一道驚天大陣,以穩(wěn)定程度來說足以算得上是北國第二的陣法,而天南地北雙飛客又坐鎮(zhèn)在幽州最南、臨仙江畔的那座寒歌城,臨仙江畔是幽州鬼馬們的棲息之地。
這么多事情僅僅只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藏在幽州許多年的人。
解意多年的衣襟既是他首徒也是他衣襟,甚至他還有第二徒,第三徒......
在來幽州之前,夏蟲就曾經說過,幽州之霧很難散,衣襟很難殺,這個人很難找。
這是當年幽州的三難。
還好現在只剩下了其中兩難。
當年幽州殺人事,很難殺的衣襟已經被元鎮(zhèn)師兄殺死。
“我憑什么相信你?”白慢聲音沉重地說道。
他的神情與先前流露出來的皆有不同,但或許這才是真。
“我說什么應該都很難讓你相信。”
“不過同樣也是這個道理,你做什么應該都很難去殺掉一個修行人從不離身的人?!?p> “所以你只能相信我?!?p> 白慢很快就沉默了下來,但不是因為對方的態(tài)度。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殺不掉他,就算那個修行人是一個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陳曳眼中有些笑意生出,白慢的這句話讓他覺得這少年要比自己想的更加聰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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