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滿是燈火的街道。
后方是人影攢動的城門。
只是這一道寒氣來地是那么突如其至,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上落下了一塊巨石。
水波擴散,瞬間將這前面與后方隔離成了不同的世界。
陳曳他們正好置身在這兩者之間,是第三個世界。
這個世界仿佛有堆積了許多年的無數(shù)積雪在里面同時融化,寒意就像世上最為寒冷的刀光,刺地人全身生疼。
陳曳倒吸了一口涼氣,盡管他已經幾乎算是半個修行人,也穿的十分厚實,但是此刻也依舊無法抵擋這股寒意,腦中深處不由生出一股顫栗之意。
他甚至覺得拒北城地下那極深處的寒墻似乎也就只是如此。
之后,他轉頭看了一眼,背著黑色鐵劍的夏蟲和陳泥臉色都很正常,只是一旁的執(zhí)法堂堂主趙行尸,靈藥堂堂主馮金玉以及藏書閣盧定長老和黑市季倌長老這四人的臉色并不如此,看著有些許異樣。
緊接著,他又發(fā)現(xiàn)這四人的視線同時轉向了前面極遠處那座隱在黑暗中的山峰。
橫山城的夜晚很是燈火通明,但這滿天的燭火燈光僅僅只蔓延到了寒山的腳下,那座舉世聞名的北國第一山峰依舊匿于夜色之中。
陳曳的境界僅僅只是半個清弄,自然也就做不到似趙行尸他們四人那般黑夜視物,但他心想只要一直隨著這四人視線的方向看著,便總歸能看到些什么。
之后過了一段不算是太長的時間。
他看到了一只蟲子。
一只在黑夜里似乎正朝著這邊飛來的蟲子。
隨著那只蟲子飛到燈火明亮的地方,陳曳便稍稍有些看得清了。
他看到那確實是一只蟲子,是一只正撲扇著翅膀的蟬。
冬天里怎會有蟬?
陳曳心中不解,但很快地他就聽到了人群嘈雜聲中隱隱藏著的一絲蟬鳴。
執(zhí)法堂堂主趙行尸臉上毫無表情,靈藥堂堂主馮金玉輕嘆了一聲,藏書閣的盧定長老苦笑著搖了搖頭,黑市的季倌長老美眸中閃過一絲遺憾。
陳曳看到那蟬不緊不慢地飛到了陳泥的面前,之后他聽到了一道很是寒冷的聲音。
“陳泥,你可愿意做我弟子?”
......
......
這道聲音不像酒館里那青色圍裙姑娘孟清秋一樣清冷,也沒有夏蟲的聲音那般清脆。
只有獨獨兩個字,寒冷。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又讓陳曳重新感受了一遍剛剛那可怕至極的寒冷。
而更讓他感到可怕的是,這道寒冷的女子聲竟然是出自于……一只蟬?!
“掌教?!?p> 執(zhí)法堂堂主趙行尸、靈藥堂堂主馮金玉、藏書閣盧定長老、黑市的季倌長老都在那只蟬說話之后開口稱呼道。
寒蟬又撲騰了一下翅膀,說道:“我有意收她為弟子,若是她不愿意,再由你四人爭。”
四人皆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然后將目光轉向了陳泥。
而陳泥望著撲騰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奇怪寒蟬,心中卻是更加奇怪了。
一只蟬要收自己當?shù)茏樱?p> 這四人都稱它是掌教?
所以寒山的掌教竟然是一只蟬?
站在一旁的夏蟲自然發(fā)現(xiàn)了陳泥眼中的那一絲奇怪,所以連忙解釋道:“師父在寒山之上修行,很少親自現(xiàn)身,平日里有事往往都是用寒蟲傳話?!?p> 陳泥這才恍然,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掌教大人,這件事情需要我哥哥決定?!?p> 說完,陳泥望向了陳曳,目光之中帶著一絲詢問,而那只寒蟬以及趙行尸四人也皆是將視線轉到了陳曳身上。
陳曳心中有些猶豫不定,這件事雖然看起來似乎對于陳泥好處極大,但是一來他并不知道這寒山掌教的性子,二來也不知道做這掌教的弟子又是否有什么職責、危險。
寒蟬似乎是看出了陳曳心中的顧慮,于是說道:“既然你們是徐師弟引薦來的,不妨可以先在城里住著,問過他的意見之后再做決定也不遲?!?p> 此時一旁的藏書閣長老盧定開口說道:“掌教,可以先讓他們在外門修行,免得耽誤了自身的進境?!?p> 寒蟬聲音依舊寒冷,說道:“恩,此事就由你們負責吧?!?p> 寒蟬說完之后便撲扇著翅膀轉身向遠處那座匿于夜色之中的寒山飛去。
在它的身影消失之后,靈藥堂堂主馮金玉卻是忍不住松出一口氣,苦笑道:“這寒氣似乎又更可怕一些了?!?p> 執(zhí)法堂堂主趙行尸點頭表示認同,說道:“便是你我的神魂看來都能輕易凍住?!?p> 盧定捋著白須,沉吟了一會兒,望向陳泥說道:“既然掌教真的有意收你為徒,那這些日子你可不能松怠修行?!?p> “藏書閣有許多關于清弄境的書籍,你需要多看些,領會神田和識海的要領?!?p> 盧定又轉身看了一眼陳曳,卻沒有再說什么。
先前他想收陳曳為弟子的大部分原因還是在于陳泥這個一眼便清弄的人,但是眼下掌教出面,恐怕收陳泥的愿望是要落空了,所以盧定也不再提及收陳曳的事情。
性子再如何受他欣賞,資質不到依然無法在修行一路上走地更遠。
這樣的例子在寒山出現(xiàn)過無數(shù)回。
最后也都消失在了修行的大道上。
......
......
陳曳和陳泥住的地方位于南城的一處小巷中。
和拒北城時一樣,也是一座幽靜的小院,無人打擾。
這里的夜景不像在橫山城主城時那般繁華,但也有著令人心安的寧靜,想來可能是出于對拒北城居民的考慮,所以才會將這片區(qū)域設計成如此。
夏蟲隨著趙行尸他們四人一齊回了寒山,臨走前還特意囑咐陳曳,明日里一定要帶陳泥去藏書閣看看。
想來那里應該確實有些不錯的修行法門。
先前陳泥一眼清弄,甚至連神田和識海都不知是何物,如果在不知不覺地繼續(xù)胡亂修行,恐怕就會有走入歧途的危險,這個時候能夠借鑒古人的路子方才是正道。
“藏書閣啊……”
陳曳有些期待起了明日,對于盧定長老后來的沉默其實他心中并無什么感覺,就像于蔚然說的那般、做的那般,修行本就是自己事,又何須在意他人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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