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淳斌大喝一聲過后,林子那邊并沒有什么動靜,而花云明確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跟著站起身來,朝那邊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到底是何人,還請現(xiàn)身相見?!?p> “怎么?有什么情況?”,胡大海見狀,也和他兩個小兒子一人提著一把長刀走了過來,“是不是有蒙古韃子?”
“應(yīng)該不是…”,花云搖了搖頭,“如果是蒙古韃子的話,咱們就這幾個人,他們沒必要藏著掖著?!?p> 蔣淳斌也是這個想法,于是他朝著那邊高聲喊道,“我們只是路過此地的行人,如若兄弟沒有惡意,不妨現(xiàn)身交個朋友!”
蔣淳斌這話說完,便見對面灌木叢微動,緊接著便有一人從一棵粗壯的大樹干后走了出來,朗聲說道,“我也是偶然間走到此處,并無他意。”
“只有你一個人嗎?”,蔣淳斌上下打量了那人幾眼,只見他與自己年齡相仿,也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jì),個頭比自己稍高一點(diǎn),但面容清瘦,顴骨也有些突出,身上的穿著打扮破破爛爛,看樣子絕非富貴人家。
“只有我一個?!?,那人舉起了手中的鐮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后的背簍里,并且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抬起雙手向蔣淳斌等人走了過來,“我出門采摘野菜,尋些吃食,沒想到看見一只受傷的野兔,遂追至此處…”
“哦…原來是這樣,那便是一場誤會?!?,花云輕笑一聲,朝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行走在外,人生地不熟,所以萬事加個小心,還望小兄弟理解?!?p> “無妨?!?,那人朝花云等人擺擺手,爾后尷尬地笑了笑,可目光卻不自覺地瞥上了蔣淳斌他們昨天剩下的烤肉。
雖然那人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去,但蔣淳斌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吞咽唾沫的動作,也隱隱聽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再想起他方才說出來尋些吃的,便起了憐憫之意,朝他招招手道,“既能相遇,也是緣分,不妨一起過來吃點(diǎn)東西?!?p> “不必了?!?,那人下意識地?fù)u搖頭拒絕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誒,客氣什么…”,蔣淳斌笑著走到那人面前,“你一個人能吃多少東西?剛才誤會了你,總歸有些不好意思?!?p> 這時候花云也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了他,笑著說道,“小兄弟,不用見外,一起坐下吃點(diǎn)東西?!?p> 那人見花云笑得客氣,心中卻一陣凜然,因為花云此舉看似是邀請,實(shí)則趁機(jī)鎖住了他的雙臂,同時也是一種變相的試探,而且力氣大得嚇人,根本無法掙脫。
那人感覺自己雙臂酸痛,后背也被花云鎖得無法動彈,便抬起頭苦著一張臉道,“大哥,我真的只是出來找吃的,恰好…聞見這邊有點(diǎn)香味,所以不自覺地走了過來,絕對不是針對你們,也沒有一點(diǎn)惡意。”
“我知道!”,花云沖那人笑了笑,同時松開了力氣,因為他已經(jīng)試探出對方的身手,只不過是隨便練過些三腳貓功夫,增強(qiáng)一下體魄,反應(yīng)能力尚可,但絕對不是什么難對付的角色,“小兄弟,我們也不是壞人,只不過行走在外須加個小心,畢竟如今世道太亂,還望你理解。”
那人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臂,雖然還有些酸痛,但也并無大礙,于是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道,“世道確實(shí)艱難,過得都不容易?!?p> “來來來,一起吃些東西!”,花云仰天大笑了兩聲,“方才懷疑于你,心中實(shí)在過意不去。”
胡大海見狀,也捧著些烤肉走上前來,塞到那人手里道,“來,小兄弟,別客氣,一起吃點(diǎn)吧!”
“放心,沒有毒,哈哈哈…”,蔣淳斌見那人仍有所遲疑,便抓起一塊烤肉,笑嘻嘻地塞到了自己嘴里,“還香著呢!”
那人見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了起來,而花云等人干脆跟著席地而坐,準(zhǔn)備一起吃點(diǎn)東西便上路,“我看小兄弟會點(diǎn)功夫,是做什么的?”
“會什么功夫,只不過閑著沒事干,瞎練著玩罷了,再說莊稼漢子,誰沒有膀子力氣?”,那人說著,便嘆了口氣,“可惜我家世代務(wù)農(nóng),現(xiàn)在卻因為災(zāi)荒和戰(zhàn)亂,連地都沒得種了。”
“哦?那現(xiàn)在以何為生?”,胡大海咬兩口肉,咂摸咂摸嘴巴,“那你爹娘呢?他們干啥?”
“我…我爹娘都去世了,也沒有兄弟姐妹,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人?!?,說到此處,那人的表情倒有些悲傷,“我有時候幫人打打短工,實(shí)在沒活計了,就…就像今天一樣,出來找點(diǎn)吃的?!?p>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蔣淳斌看著那人有些苦澀的笑容,心中不覺一股異樣,“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我也不知道…”,那人搖了搖頭,“日子還長著呢,誰知道以后有什么變數(shù)?!?p> “嗯?!保Y淳斌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有別的話了,花云告訴過自己,不要向別人暴露行蹤,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所有沒生計的人全都拉著投義軍,誰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沉默片刻,蔣淳斌拍了拍手,伸到那人前面道,“說了那么半天話,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蔣淳斌,你叫什么?”
“我叫徐達(dá)。”,那人隨聲應(yīng)道,氣氛也顯得有些冷清。
“哦,徐達(dá)…”,蔣淳斌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頭,“什么?你叫徐達(dá)?是不是徐徐前進(jìn)的徐?發(fā)達(dá)的達(dá)?”
徐達(dá)被蔣淳斌這夸張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給驚到了,看著他睜大的雙眼和詫異的表情,徐達(dá)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兄弟猜得沒錯?!?p> “原來你就是徐達(dá)?那個…那個徐達(dá)?”
“兄弟認(rèn)識我?”,徐達(dá)心中一陣不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咱們…應(yīng)該沒有仇怨吧?”
“沒有沒有…”,蔣淳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他叫徐達(dá),而且此處離濠州不遠(yuǎn),絕對沒有錯了,一定是那個明初第一名將徐達(dá)!天啊,自己遇見的這都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