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弟子說完這番話后,旁邊竟有幾人無聲的點頭附和。
雪落平靜的問道:“在你們看來,這次魔教攻上齊云山,與我的大弟子,犀沉有關?”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毫無波瀾,完全看不出喜怒之色。
“我們都知道,犀沉加入出云劍派時,是帶藝在身,但我們只知道他來自西域,卻不知道他竟真是魔教中人。”一位弟子道。
“一朝進入魔教,便是大奸大惡之徒,哪有退出魔教便洗白身份的道理!”另一位弟子道。
又有一位弟子起身道:“弟子幼時曾聽聞,魔教與中原門派不同,弟子之間不會交流武藝,而是各自修煉?!?p> “魔教中人若是不傻,攻上凌云峰時,必定會派遣比較厲害的人物帶隊,此人的武功我們也都看到了,擅長使火器,甚至藏有能夠引發(fā)爆炸的暗青子,尋常人在她的攻擊下,近身是很難活下來的?!?p> “也就是說,犀沉能夠活下來,反而是錯了?”雪落淡淡道。
這個弟子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道:“弟子并非此意,只是……那人無論放火還是引發(fā)爆炸,都在瞬息之間,可犀沉偏偏就能躲開,若說他不是事先了解此人的套路,那也太厲害了一些。”
“更何況,犀沉與此人之間的對話,顯然是老相識,魔教中的恩恩怨怨,弟子不清楚,但犀沉既然與敵人的領頭人有糾葛,此事可能就沒那么簡單?!?p> 這位弟子說完自己的“見解”,行禮落座,沒料到還沒坐穩(wěn),就聽到了一陣鼓掌聲。
他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如此公然的支持,但是他的“喜”還沒來得及表現(xiàn)在臉上,就已經僵硬的化成了尷尬。
他只瞧見人群外圍,一個俊秀的同門弟子拍著手,臉上帶著極為譏諷的微笑,緩步向他走來。
這弟子他沒說過話,但依稀記得是叫夜雨,聽說是個草包,但不確定。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的鼓掌,絕對不是在支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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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和那邊的瓜葛,你可真是明明白白,只怕你也是跟師兄同出一門,才會了解的如此透徹吧?!币褂晡⑿Φ?。
他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氣極了的時候,人反而能笑出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以前只是聽過這句俗話,今天才切身體會到其中的憤怒。
夜雨知道自己不該站起來的,可是當他聽到這些人大放厥詞的時候,哪怕犀沉一直按著自己,他終于還是按捺不住。
“你……你血口噴人!我自幼在齊云山上學武,怎么可能跟罪大惡極的魔教有染!”那弟子慌忙道,“何況我也說過了,魔教中的恩恩怨怨,我完全不清楚?!?p> “你既然完全不清楚,又為何信口開河?”夜雨道,“我若是沒記錯,門規(guī)中好像有一條是‘戒妄語’吧?”
“犀沉是魔教中人,魔教中人哪里會有好人?我這不是妄語,這凌云峰上,至少有一半人都覺得犀沉跟這次的事有關系!”弟子急道。
“可笑你們在凌云峰上習劍多年,也不過會幾招粗淺劍術,俠者之心,竟然半分都沒有學到?!币褂昀淅涞?。
“我正是有俠者之心,才望掌門人三思,才要替天行道!”那弟子粗聲道。
“替天行道?”夜雨冷笑了一聲,“師兄拼命去保護你們,險些死在那人的殺手锏下,在你們的嘴里卻變成了事先勾結?老天只怕不會顛倒黑白至此?!?p> “你又怎知他不是佯裝受傷?”那弟子道。
“夠了?!眱扇说臓幷?,驀地被一聲冷喝打斷。
不知何時,雪落已長身而起,眉梢眼角,滿是冷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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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沉上齊云山已有十五年,十五年前,他以魔教叛教弟子身份前來歸附,那時我已對他百般盤問,確定他全無異心?!?p> “此事我并未告知諸位,就是因為知道,中原武林對魔教的成見極深,若是以魔教身份相告,只怕諸位必會對犀沉存有偏見?!?p> “十五年來,犀沉為出云劍派鞠躬盡瘁,成為出云大弟子后,所建功勛更是比在座各位多上數(shù)倍?!?p> “此戰(zhàn)中,犀沉若真與魔教有染,我們此刻已經不能坐在這里。若非犀沉及時趕回,以性命與魔教頭領相搏,出云劍派恐怕已危在旦夕?!?p> “我對犀沉絕無半點懷疑,在座諸位既是修劍修心,也請你們拋棄成見,將犀沉當做出云劍派的大弟子,而非魔教中人來看待?!?p> 雪落竟罕見的說了這樣長的一番話,話音落后,場下也是一片寂靜。
夜雨也是第一次見到雪落公然為犀沉說話,此前他并不知道犀沉的過去,只知道各位出云弟子對犀沉或多或少有些排擠,但雪落一向置若罔聞。
對犀沉越了解,他就越對掌門人這種態(tài)度不滿。
這次掌門人說了這樣一段話,夜雨當然知道,很多人會對雪落有所不滿,但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雪落在他心目中竟然一下高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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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安靜之后,竊竊私語聲又起。
一直以來,關于犀沉出身的流言在凌云峰上都是紛紛四起,既然是來自西域,自也有犀沉“出身魔教”的說法,但那畢竟只是流言。
此刻,掌門人竟然親自證實了這個傳言。
可笑的是,雪落雖然言明了犀沉的身份,卻也說了希望出云劍眾正視犀沉的努力,可是在他們耳里,卻只聽剩下了前半句。
“弟子不能接受出云劍派的大弟子由魔教中人來擔任?!庇袀€人飛快的說道。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站起身來,因為這樣的話太危險,他可不想做出頭之鳥。
“說得好,不過你既然有膽識說出這樣的話,為什么不敢站起來讓我瞧瞧?”夜雨的身旁,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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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震驚的轉頭,剛剛一直沉默不語的犀沉,此刻竟已站起身來。
他是被出云弟子的態(tài)度觸怒,還是被夜雨的挺身而出和雪落的保護感動?
“出云劍派大弟子,向來是能者居之。到凌云峰的第三年,我便成為了大弟子,因為那一年掌門人派我出馬,單槍匹馬蕩平了一批關中流寇。除我之外,這凌云峰上,怕是沒有人能做到吧?!?p> 犀沉淡淡一哂,目光掃過圍坐在雪落身邊的眾人。
“若是對我有意見的,先拿出你們的功績來,功績比我高的,咱們再來比劃比劃。若是能勝過我,這大弟子之位,我拱手相讓。若是不能,那這個出云劍派大弟子,我是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