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兒你曾經(jīng)說過,窅娘姑娘確實對你有意,那么,無論如何,窅娘姑娘能夠從教坊司脫籍,跟在你的身邊,無論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她在宮門外見到奕兒的時候,都應該是驚喜,而不是驚嚇了!”
沈少奕仔細回想之前見到窅娘的時候,好像窅娘的神情之中,確實是沒有絲毫的驚喜,反而眼神中滿是痛苦和愧疚,再聯(lián)想韓熙載說的驚嚇過度,此刻回想起來,窅娘那呆滯的模樣,即使是到了林家,也是依然如故,確實像是驚嚇過度了。
“這就要涉及到我們之前說的假設了。這假設有兩種,一種就是奕兒你的感覺是對的,并未與窅娘姑娘發(fā)生過男女之事。只是奇怪的是,皇上言之鑿鑿,說經(jīng)過宮女檢查,窅娘姑娘確實已經(jīng)不是完璧之身,時間也就是在這一兩日內(nèi),相信皇上不會信口雌黃,宮女也不敢欺瞞皇上的?!?p> “第二種假設,就是奕兒你確實對窅娘姑娘做了什么,只是因為酒醉之后,不記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如果事實如此,那么,窅娘姑娘的驚嚇,又是從何而來呢?為何見到奕兒你的時候,連一絲一毫的驚喜都是沒有?”
“先生,會不會是窅娘姑娘在天牢里受了什么罪?”
韓熙載搖頭,“看窅娘姑娘的樣子,肯定是沒有受過刑罰的,因為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獄卒是不敢動刑的,畢竟窅娘姑娘還是教坊司的人。但至于有沒有發(fā)生過別的什么事情,老夫就不敢肯定了!”
“先生認為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如果我們的第一種假設成立的話,那么,窅娘姑娘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脅迫,而能夠在天牢里脅迫到窅娘姑娘的,除了皇上,還能有誰?”
“皇上?”
“是的!照我們之前的推測,陷害奕兒這件事情,是皇上授意余元做的無疑了。而昨日,奕兒你在皇上面前據(jù)理力爭,提出了這么多的疑點,但同時也提醒了皇上?!?p> “哦?”
“你提醒了皇上,以你小小的年紀,都能夠看出如此之多的破綻來,那么,如果這件事情傳了出來,外面的人到底會怎么想呢?其實,外面的人怎么想,皇上并不會太過在意了,他在意的是,皇后會怎么想?周小姐又會怎么想?”
“這···這怎么又和薇薇有關了?”
“因為皇上看上周小姐了!”
“這···這怎么可能?”沈少奕激動的站了起來,看著面前兩張堅定的臉,韓熙載這句話,無疑就像是驚天霹靂一般,讓他完全呆住了。他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件事情,繞來繞去,卻是繞到了周薇薇的身上。
“奕兒,你先坐下,聽為師慢慢說!”
沈少奕終于頹然坐了下來,他本就為了窅娘姑娘的事情擔心不知道該怎么與周薇薇解釋,如今卻又聽到這晴天霹靂,一時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韓熙載與林仁肇無奈相視一眼,卻是都知道,這件事情早讓沈少奕知道,總比晚讓他知道為好。
“回想這三四個月發(fā)生的事情,從中就不難看出端倪來了。第一,在上元之前,皇上尚未認識奕兒。而就在那晚,皇上卻親封奕兒為從六品的教坊司副司正。起初,老夫還為此事沾沾自喜,以為真的是皇上有心栽培奕兒,現(xiàn)在看來,卻是錯的,皇上只不過想要讓奕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行事罷了!很簡單的一個道理,歷來教坊司除了太監(jiān)之外,是沒有任何男子在內(nèi)任職的。”
“第二,皇上讓奕兒任職教坊司,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將奕兒和周小姐分開,讓你二人難以相見。奕兒你不妨回想一下,你入宮的當日,周小姐也被以皇后的名義召進宮中去了。本來,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偶爾進宮也是正常,但連續(xù)數(shù)月呆在后宮,那就有些不正常了。皇后身子有恙的時間也并不是太久,以陪伴皇后的名義留周小姐在宮中,那也是難以成立的?!?p>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看上了周小姐,這才會想方設法的不讓你們見面,甚至是設計來陷害奕兒你了!”韓熙載嘆息一聲,“奕兒,你不必如此看著為師,為師知道這樣說你很難接受,但是,窅娘姑娘的存在,恰恰說明了這些。”
“為什么余元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極力的撮合奕兒你和窅娘姑娘呢?為什么他撮合無望之下,干脆便設計陷害奕兒你呢?原因很簡單,因為皇上知道,周小姐的心中有你,想要得到周小姐,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你變成一個貪戀美色之人,徹底的讓周小姐對你絕望?!?p> “之前,你曾認為,自己并沒有對窅娘姑娘做下錯事,也就是我們之前的第一種假設的情況。而如果這種情況屬實,那么,為何皇上就一定要將窅娘姑娘硬塞到奕兒你的身邊呢?或許你會問,皇上如果真的喜歡周小姐,只要一紙圣旨,就可以直接讓周小姐進宮了,為何又要做出這么多的事情呢?很簡單,因為皇后娘娘的存在!”
“誰都知道,皇上對皇后娘娘一向敬愛有加,但敬卻要多于愛,因為正是皇后娘娘陪著皇上,度過了那段最為艱難的歲月。而皇上,當然也是愛著皇后娘娘的,只是,他卻無法從皇后娘娘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這一切,從上元之夜,皇上見到周小姐時就改變了,因為周小姐長得很像皇后娘娘,卻又沒有皇后娘娘的威嚴,周小姐單純、善良、溫柔、俏皮可愛,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種想要去征服的感覺。就像奕兒你一樣,你喜歡周小姐,難道不是因為這些嗎?”
“所以,有些事情,即使是皇上,他也是不敢明目張膽去做的,唯有暗中行事,這未嘗不是身為帝皇的一種悲哀!”
韓熙載的眼神,似乎越過了圍墻,飄入了深宮內(nèi)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為李煜感到悲哀,還是在為這個世上很多身不由己的人,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