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用湯勺一勺一勺的吹涼蓮子羹后再送入沈少奕的口中,沈少奕感覺到無比的溫暖,眼眶濕潤了起來,淚水滑落到嘴角才感覺到一絲咸澀的味道。只是這味道混在在蓮子羹中,卻是無比的鮮美。
直到一碗蓮子羹喝完,沈少奕感覺身上微微出汗,整個人都是清爽了許多,那女子卻是囑咐他大病初愈,先好好休息,自是帶著小女孩薇薇出門去了。
沈少奕一直躺到第二天臨近中午才能下床,雖然還是感覺有些虛弱,但還是能夠慢慢的拖著雙腳前行。這一天里,卻也有三四個人前來看他,其中一個正是那女子的丈夫周恒,另一個卻是大夫徐先生。
他也逐漸了解了自己為何會在這里的原因,也知道自己是在船上,而這艘船,是從金陵來的商船,正沿著灤河向著平州而去,卻是要從平州出海的。
五天前因為又餓又累,又被太陽暴曬之后,沈少奕卻是得了暑熱,暈倒在地。他暈倒的地方,正好就在官道的旁邊,正好被南下的商隊里,那叫薇薇的小姑娘看到了有禿鷲在他的上方盤旋。那禿鷲喜食各種動物的尸體,就連人尸也是不放過的。
這讓沈少奕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是差點(diǎn)成了禿鷲口中的食物了。好在薇薇看見了之后,問了周恒一句,周恒卻是知道禿鷲盤旋的原因,可能是在觀察獵物是否已經(jīng)死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獵物受了傷,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就等著斷氣了。
沈少奕真的應(yīng)該感謝薇薇的愛心大發(fā),因為薇薇聽說了可能是有什么動物受傷,一定要讓周恒去看一看,也許能夠救下那受傷的動物也說不定。卻沒想到,周恒去了之后,卻是救了一個少年回來。
幾天之后,沈少奕已經(jīng)恢復(fù)完全了,大船也是剛剛出了平州,到了一望無際的海上??粗鵁o邊無際的大海,還有海中不時出現(xiàn)的海鳥,沈少奕整個人都是精神大振,兒時父母也曾帶著他乘船出海,到海島上去游玩,對這大海,他卻也并不陌生。
而經(jīng)過這幾天的接觸,他也完全知道了,原來那小姑娘姓周,名嘉敏,字女英,小名叫做薇薇,卻是這艘商船主家的女兒。薇薇生母在生薇薇時因難產(chǎn)過世,今年年初,父親周宗卻也患病而終,薇薇卻是還有一姐姐,卻是嫁給了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李從嘉為妃子。
而周恒是周薇薇的族叔,算起來周恒的妻子陳氏便是薇薇的嬸娘了。只是薇薇出生后即喪母,正好陳氏也生了一子,周宗便請陳氏幫忙照顧薇薇了,雖是乳娘,卻也勝似親娘。
周家倒也算得上是大族,本就有祖業(yè),到了周宗這一輩,更是有商船數(shù)十艘,大多卻是來往北地。南唐諸多的王公貴族,大多明里暗里的,也是有自己的商隊,否則光憑著俸祿,很多人卻是只能養(yǎng)家糊口,何談奢靡繁華。
周恒原本大多是走大運(yùn)河北上幽州,只是后周和遼國、南唐多年戰(zhàn)事不斷,運(yùn)河不時會因戰(zhàn)禍阻斷,卻是只能用海船沿著海岸北上了。薇薇父親病逝后,便有些郁郁寡歡,見周恒又要北上,便求著周恒帶她同往,此來卻也正好可以讓她散散心,卻也沒想到正好遇上了沈少奕,救了他的性命。
沈少奕聽說商船要前往金陵,自是大喜,因為他正好也要前往金陵投靠林仁肇。說起林仁肇大將軍,周家自然都是認(rèn)得,便帶上了沈少奕一同出海南下。只是當(dāng)問起沈少奕的身世時,沈少奕卻只能說自己是泉州人,父母死于兵災(zāi),無奈之下,只好前去投靠世叔林仁肇了。林仁肇本就是閩人,與泉州相隔不遠(yuǎn),兩家相識,卻也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更何況只要回到了金陵,一問便知,卻也不怕沈少奕會胡亂編造。
海船一直南下,期間也因為遇到了一次颶風(fēng),暫時進(jìn)到臨近的海港避風(fēng)。這颶風(fēng)在江南、福建等地夏天本就常有,沈少奕少時也沒少遇上,倒也并不慌張。兩個月后,海船終于轉(zhuǎn)入長江水道,往金陵而去。
在這兩個月里,沈少奕與船上的大大小小也都混熟了,特別是周薇薇,更是整日跟在沈少奕的屁股后頭,只因在這船上,也就兩人年紀(jì)相仿,卻是也能玩到一起去。在這個世界里,周薇薇卻也像沈少奕一樣,無父無母了,算起來也都是孤兒,沈少奕也不知道是同情她,還是在暗自神傷,拿她來對照自己,卻也是將自己知道的一些簡單的游戲教給了周薇薇,兩人時常在房間和甲板上玩得不亦樂乎。
有了周薇薇的陪伴,沈少奕整個人卻也開朗了許多,這海船又是在海上,不同于他與蕭燕燕北上時,還要擔(dān)心遇上兵災(zāi),提心吊膽的,自是讓沈少奕放開了許多。
有時候靜下來的時候,沈少奕也會開始想一些事情,想自己往后的生活到底會如何。當(dāng)然了,最讓他想念的自然還是他的父母,那在遙遠(yuǎn)的另外一個年代的父母,卻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尋找著自己。
他有時候也會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出一個時光機(jī)來,可以回到父母的身邊去。只是哪怕他還是小小的年紀(jì),卻也知道這不大可能,不要說自己從電視上看到的時光機(jī)只是虛構(gòu)的東西,還需要多么先進(jìn)的科學(xué)技術(shù)了,就光光是時光機(jī)所用的能量,就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尋找了。
難道用電嗎?這個時代有電嗎?造一個發(fā)電機(jī)?就憑自己這只能搭積木、堆沙堡的技術(shù),就權(quán)當(dāng)是做夢吧!
沈少奕搖頭苦笑,眼里有與他年紀(jì)不相符的一份苦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兩世為人了,就且當(dāng)這是真的兩世為人了,前世的父母家人,在這一世,都是不可能在自己的身邊了,那么,就權(quán)當(dāng)自己真的已經(jīng)沒有父母親人了,好好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活好這一世吧!
他暗自對自己說著,身邊的周薇薇卻已經(jīng)在歡呼雀躍了,因為看到了她熟悉的金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