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天。周率婷在電腦前進行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精神污染——為了應付眼下的變態(tài)宅男。直到最后一格畫面定格，直到木頭已經(jīng)連吃完三碗泡面。
“如何？畫面精良，沒有亂碼之類的吧？”木頭的神情漸漸恢復了正常，嘴里還含了半口泡面。
而周率婷淡淡得回了句：“嗯。我好餓，我可以走了嗎？看你吃得那么香。”
“啊？你要吃嗎？我給你泡一盒?！蹦绢^客氣道。
“不用，我喜歡吃米飯。那我走了。合作愉快?！甭舒妹鏌o表情道。
“哦?！蹦绢^呆呆得回應，說完立刻拿出手機語音一條微信給飯神?！膀炇胀瓿?，可以轉賬了?！边荨l(fā)出去。
周率婷走出小區(qū)。來到一棵樹下。
此時P站公司的楚項歌辦公室內擠滿了人。
“飯神，你再播放一遍！”
“驗收完成，可以轉賬了！”一個胖子的手機里發(fā)出響聲。
“楚總，你太狠了！太狠了！”網(wǎng)絡架構師于陽宗感嘆。
“真的嗎？讓周率婷第一天去接了飯神的活，我去，楚總，你可是要憑本事單身啊，她回來肯定會辭職吧。”滿臉痘的小張調侃。
“楚總，你也不考慮考慮我們這些單身的程序員，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妹子。”
“我賭五十塊錢，她回來辭職?！?p> “那我賭她不辭職?！?p> ……
辦公室內七嘴八舌得討論著。
而楚項歌坐在辦公桌前，擦一擦額頭上不知是冒出的虛汗還是油光，面色不好。他在想自己早晨或許是未睡醒才會這么干。確實不妥，尤其是在接到自己的忘年交常一起下象棋的那位魯老頭的電話，他貌似很關心自己推薦到公司的人，魯老頭對率婷的思維還有人品通通進行了大幅夸贊。這讓楚項歌感到為難。要是她不干了，后面該怎么向魯老頭解釋呢？魯老頭肯定會覺得他就是騙自己輕視自己的虛假小子。
率婷站在樹下兩眼空洞無神了近二十分鐘。路人經(jīng)過都會好奇怎么好好一人站的跟樹一樣紋絲不動。
一只流浪小狗走到率婷面前，可憐巴巴得望著她，不停舔鼻子，希望站在這里的率婷能給它些什么吃的，這時率婷才回過神來。
她走進一家面館，坐下。
“老板，來一碗牛肉刀削面，多放菜?！?p> “好嘞，你的面?！崩习迥镄χ岩煌朊娣旁谒媲?。率婷二話不說夾一大筷子塞進嘴里。
“唉，小心燙！這剛好的面。”老板娘瞥一眼說道。
嘔——嘔——率婷卻不是被燙到的表情而是干嘔，這干嘔勁又順勢帶出了淚花。面館內的伙計稍稍拉一下老板娘的袖子，讓她離客人遠點，并搖搖頭，老板娘聽了伙計的話走進收銀臺遠遠觀察這個怪異的女孩。
周率婷夾起剛剛吐出來的面又重新吃了下去，老板娘終于看不下去立馬轉頭不再偷瞄，不料，身后餐桌上又傳來一聲干嘔。老板娘有點受不了了，“小姑娘，我們這里還要做生意，現(xiàn)在雖然快過了飯點，但是麻煩請你吃飯——吃飯不要——”伙計走過來準備想拉開張牙舞爪的老板娘。
率婷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開始大哭起來……
下午，周率婷一直徘徊于街道上，她想給冬仔打電話，但是她始終點不下去，這樣的經(jīng)歷沒有臉面讓自己的好友知道，她想了想撥通了宋翊的電話。
“喂——”電話里傳來一聲輕低音。
率婷毫不客氣道：“你是不是說我可以提個條件你會滿足我？現(xiàn)在我想到了。”
“哦？”正在辦公桌前忙于處理文件的宋翊忽然停頓，放下手中的工作?！笆裁礂l件?！?p> “還有兩天我就要考高等數(shù)學二了，我想要通過這兩門功課，你，幫我通過?！甭舒妹鏌o表情。
宋翊后背靠向椅背。脖頸低下。右手輕揉太陽穴。
“你復習了嗎？”宋翊淡淡問道。
“沒有，什么都記不住，題也不會。”率婷回答得倒理直氣壯。
“抱歉，我做不到?！彼务刺ь^平視前方。
“怎么會？你可是宋——”率婷被打斷。
“若是編程類的課程我可以幫你復習一天半天就可以，但是高等數(shù)學二，哪怕你平時認真聽講了，也得提前至少一周去復習做題。”
“你是說……連你都用了一周？”
“嗯?！?p> 率婷突然沉默下來，無比后悔自己這些天到底都在干嘛，浪費時間去期待虛無縹緲的事情，愛情，工作，通通都在期待著，但是現(xiàn)實呢，一無所獲。期待中的高數(shù)及格也因為唯獨缺席努力而注定不過，更畢不了業(yè)。完全沒有可選擇的余地。她掛下電話，漠然看著入夜的街景，人來車往。
晚上，她走進公司，發(fā)現(xiàn)還有幾個人在加班，其中扁憲也在，扁憲第一眼看見率婷就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率婷，你——”他話到嘴邊又停下了。
率婷面無表情地將移動硬盤遞給扁憲?！叭蝿?，完成得有點慢……抱歉?！?p> “啊，沒、沒事……”
“那，楚總在嗎？”
“啊，在，在辦公室里?！北鈶棾錆M同情得望著率婷。
率婷徑直走進楚項歌辦公室，關上門。剛剛都在認真編程加班的同事突然畫風一變，立刻躁動起來，扒起楚項歌辦公室門擠著偷聽。
“喲！率婷回來了呀，嘿嘿?！背椄杵ばθ獠恍Φ每粗鏌o表情的率婷。
“老板，我是來請假的。”率婷認真說道。
“請假？噢，我理解，你想請幾天假？”
“兩天?！?p> “你……剛上班就請假，這個我對新入職的員工可沒那么大寬限啊，但是——看在你，是老魯推薦的，我就破例，不然我真沒法批準這這這才上了一天班——”楚項歌一聽是請假不是辭職便放心，開始端起架子。
“兩天后考高數(shù)。我想好好復習一下。”
楚項歌突然聽到率婷接的這句話咽了一口口水：“什、什么？考試？”
“嗯。就算你不介意我沒有本科證書，但是畢竟我讀完了四年，至少得為這四年而盡一次最大努力，這是我存在于C大四年的證明，并非其它?！?p> 楚項歌右臉肌肉稍稍抽搐一下。他想起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比爾蓋茨扎克伯格喬布斯都是半途退學成就自己的事業(yè)，自己也該和偶像一樣！”然而真當退學那會，內心還是非常煎熬，明知那留在C大的兩年到底算什么，該如何紀念，內心總會留有遺憾不斷拷問自己。他望著眼前這個剛被自己惡狠狠耍了的女孩，正言辭堅定得告訴他不想留有遺憾，多少內心都有觸動。
“行，加油……還有——今天……辛苦了?！?p> 原本正要轉身離開的率婷忽然聽見楚項歌嘴里說出似帶話里有話的“辛苦了”三個字時，剎時平靜的內心翻江倒海，惡心勁涌上心口。
“你……是在嘲諷我還是——可憐我？”率婷緊緊握住拳頭眼神兇狠如白天見過的木頭的眼神一樣。
楚項歌一臉茫然：“啊，我、我沒什么意思。”他發(fā)現(xiàn)周率婷的臉色泛烏黑之氣后，神情開始認真起來：“咳咳，那個……沒什么事了吧，沒什么事了就下班吧?！?p> 率婷狠狠瞪了他一眼，但還是忍了，拉開門離開。拉門一瞬間，忽然她看見一堆人四散而去，擺明了她今天的第一項工作任務“驗一整天黃片資源”被全公司知曉。她更無法忍受這樣的境況。她又轉身回去對著楚項歌大聲說道：“楚總，我還有一事想請求你?！?p> 楚項歌沒敢抬眼看她。故作整理桌面。
“什么事？”
“我考完試回到公司，我還是希望我能做我本專業(yè)的工作——編程?！甭舒脤⒕幊潭终f得斬釘截鐵，刻意壓重。
楚項歌嘆口氣，輕微客氣笑一笑，“這個，團隊需要有磨合，慢慢來?！?p> “我很快能適應?！?p> 楚項歌看向她：“我們的網(wǎng)站很復雜……”
率婷兇神惡煞得盯死他冷笑一聲：“門道是挺復雜，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楚總，您叫我這種本該編程的員工干這些事情，您就放心且信得過我？”
“你——什么意思，今天恰好飯神請假了，我只是臨時安排，以后不會——”
“IP地址和資源來源……楚總，好歹我也是讀過四年的，不是高中畢業(yè)的雜、物、工！”
楚項歌抿嘴笑一下，見她面不改色，頭轉向門外大喊：“陽宗，從今天起，她就是你徒弟兼助手了。你不是老抱怨工作壓力大嗎？看她能用不？如果能力不行，跟不上你的節(jié)奏，我就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