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城里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林淼第一次享受雞叫醒服務(wù),嘹亮的“喔喔喔”穿透她的耳膜,讓她一個激靈立馬爬了起來。
大山里的早晨,在大概不到五點的這個時間段,晨霧彌漫,空氣清新到林淼覺得吸進的每一口氣都是純氧。
因為有了昨日連弓都拉不開的體驗,所以她決定要好好鍛煉身體。
這要鍛煉,晨跑是必須的。
林淼穿上棉鞋,扎起頭發(fā),和早起的林趙氏打了聲招呼便跑了出去。
沿著屋前面的小路,在早起的人驚訝的眼神中,林淼一直往前跑,跑了大概一刻鐘左右她就受不了了,肺部像是全部擠壓在一起了一樣。
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在附近,想了想她又走了幾步面朝著小河流,深吸了幾口氣后,手叉著腰,閉上眼睛慢慢的吐納。
在她的不遠(yuǎn)處,某個青年眼定定的看著她,糾結(jié)著如果她再掉下河,他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休息了一會之后,林淼沿著小河一直往下走,清澈的河水里不時有小魚冒頭,看著它們,一種舒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呦,這不是月丫頭嗎?怎么又到河邊來玩水,不怕再掉下去嗎?”
林淼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看著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眼帶戲謔的朝著她笑。
婦女一身朱紅色的棉衣,黑色的棉褲,頭發(fā)挽著一個尋常的婦人發(fā)髻,臉上皮膚黝黑,眼睛偏圓,鼻子略塌,嘴唇暗紅,笑起來可見一排不怎么整齊的四環(huán)素牙。
等等,這個時代應(yīng)該還沒有金霉素,那她這個牙,看來得研究一下,林淼如此想著。
“鐵柱嬸,你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你以前可是可勁的巴結(jié)人家...”
“我,我,我怎么可能,老娘才不是那等人?!?p> 她這話一出,瞬間引起小河邊眾人的鄙視,大家心里都不約而同的嘀咕:“以前舔著臉月姐兒月姐兒的喊的親熱,以為誰沒聽到似的?!?p> “姐姐,”
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淼連忙看過去,只見林雪拿著一桶衣服站在不遠(yuǎn)處。
經(jīng)過一個冬天的冷藏,林雪曬黑的皮膚又白皙了回來,巴掌大的小臉鑲嵌著精致的五官,在初升的陽光下仿佛似一個完美的雕塑。
別人總說林月很美,其實林雪在容貌上更勝一籌,只是因為年紀(jì)還小,少了一份女人的嫵媚,多了少女的稚嫩,所以沒那么顯眼。
走到林雪身邊,林淼笑著道:“我?guī)兔σ黄鹣窗伞!?p> 林雪習(xí)慣了變了個人一樣的姐姐,所以聽了這話,輕點了下頭,四周巡視了一眼,找了一個空位把桶放下。
林淼跟在她身后,看著她把衣服打濕,把草木灰放到衣服里然后搓啊搓,衣服沒有產(chǎn)生泡泡,只有污水,這,能洗得干凈嗎?
“呦,有的人說的好聽,原來只是看看而已啊?!?p> 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林淼斜了她一眼,蹲了下來,小聲的問道:“家里沒有香胰子嗎?這樣洗不干凈吧!”
她不知道,這香胰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在這個時代,肯花錢買香胰子洗衣服的都是一些大戶人家。
不甘寂寞的張青青似乎長了一雙狗耳朵,聽了這話哈哈大笑,斂了笑聲后,鄙夷的道:“笑死人了,還真以為自己能成為官夫人啊,還要用什么香胰子,草木灰你都要用不上了?!?p> 林淼對她忍無可忍,站起來目光冰冷的注視著她,好一會才慢條斯理的道:“如果我能用得上香胰子,你待怎樣?跪在我面前喊我姑奶奶?”
張青青輕嗤一聲:“你要是能用的上,別說叫姑奶奶,就是叫你老祖宗都行?!?p> “叫老祖宗的話就免了,有這樣的兒孫我覺得丟臉?!?p> 林淼說著趕在她開口之前又接著說道:“這樣吧,我們賭一把,如果我能在三日之內(nèi)用上香胰子,你就給我十兩銀子,反之,如果我用不上,我給你十兩。今日在場的各位都是證人,誰耍賴皮,誰不得好死。如何?”
“你有這么多銀子嗎?你阿爹還躺在床上等著藥救呢?”
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小河兩岸死一樣沉寂的氛圍。
林淼看向她,嘴角微微勾了勾,道:“我有沒有不重要,她有就行?!?p> “你還想耍賴不成?”
“我怎么可能耍賴,我只是想說,這破香胰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要我想要,隨時都有?!?p>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臉皮這么厚!”
張青青從惴惴不安中掙脫出來,鄙夷不屑的看著林淼。
林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沒膽量賭就算了?!?p> 張青青被林淼這個態(tài)度給氣到了,不過她還有理智,這個香胰子雖然稀罕,但是也不是買不到的東西,所以她只得恨恨的拍打衣物泄氣。
張喜兒見狀吼道:“她不和你賭,我和你賭。到時你輸了拿不出銀子就把你賣到花樓去。”
張青青錯愕的看著張喜兒,雖然張家家境還可以,但是十兩銀子也不少,得存好幾年,她怎么敢拿出來賭?
張喜兒鼻孔冒著熱氣,手激動得有些發(fā)抖,這些人都不知道,縣城的八寶齋一個月前,香胰子就斷貨了,聽說是大雪封路,香胰子運不過來。
林淼忍著笑,目光悠悠的看著她,道:“也可以,我厚道一點,如果你到時候拿不出銀子,就把你家的菜地輸給我?!?p> 張喜兒家的菜地剛好在林家旁邊,而張家的人又十足變態(tài),總是在林家吃飯的時候挑糞水淋菜。
林雪看著林淼白皙如玉一般的側(cè)臉喉嚨發(fā)緊,嬌嫩的小心臟像是被灑了熱油燙起了一個個的小水泡一樣,疼得她直抽抽。
她們家里現(xiàn)在連給阿爹拿藥的銀子都沒有了,姐姐怎么能和別人打賭呢?
贏了是好。
可是輸了呢?
還下這樣的賭注,這是要把家人往絕路上逼嗎?
有這樣的姐姐她真的覺得好累,昨日才覺得長大了,今日又開始不懂事了。
終于忍到了回去的路上,林雪再也忍不了了,無力的道:“姐姐,你瘋了嗎?”
說完靜靜的看著林淼,眼里全是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