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至許羨客棧的石階下,見男人轉(zhuǎn)身就要離開,許羨掏出手機(jī),按出一串號碼,撥通。
幾秒后,從前方傳來一陣鈴聲,陸南懷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來自上海。
他按下接聽,貼到耳邊。
通話里傳來一聲輕笑,他像是意識到什么,轉(zhuǎn)身看向還在原地的許羨。
許羨向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手機(jī),一步一步靠近他,“試試號碼是不是空號,否則我找誰討債去?”說著她煞有其事的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很滿意自己的做法。
“債?”陸南懷重復(fù)她的話,深邃的眼眸緊盯著她,眉峰往上挑了挑,“你自找麻煩,還能算到我頭上?”
許羨噎住。
他的話也不算說錯。
許羨輕咳一聲,“今晚的事只能算是對消,不過相機(jī)的那筆賬可得另外算了?!彼[了瞇眼,慢慢踱步至離他一步之遙,踮起腳尖貼進(jìn)他的耳朵,“你信不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陸南懷摸了根煙叼在嘴里,打火機(jī)一撥,火光燃起光亮,他咬著煙湊近火光,煙霧冉冉升起,籠罩著他鐫刻俊毅的臉,忽地,他嗤笑出聲。
男人含著煙勾唇的模樣痞性十足,眼里的譏諷不加掩飾,許羨現(xiàn)在想起都覺得印象深刻。
前方的路面上水緩緩淌過,而在他們的右邊便是匯聚成的一條溪流。水流雖然不急,可路面卻是凹凸不平,有人擔(dān)心道:“向?qū)愕能嚰紤?yīng)該很好吧?”
陸南懷面不改色的回他,“放心吧,這條路我走了好幾年,還沒出過事?!?p> 那人這才安心的舒了口氣,待過了這段路,那口氣又被提起,只因前方的路段更加兇險,山上的巨石看上去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能從山上滾下來,且前面的車似乎都害怕萬一,出奇一致的慢慢開過。
眾人見陸南懷依舊是面不改色的輕松模樣,再加上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就像是給他們吃了一個定心丸,心里的躁動也因此安分了不少,有人小聲說:“還好莫先生想得周到,這樣的山路若是我們自駕,可能會嚇得原路返回。”
車子平穩(wěn)的行駛過這段路,不多時,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小房子,有許多車停在路邊,聚集了許多人,陸南懷也將車子尋了空地停下,“這里有個小的觀景臺,可以看到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p> 他指了指旁邊的小房子,“那里有洗手間,想上廁所的人可以去那里,只是要給一塊錢。”
莫謹(jǐn)言下車時發(fā)現(xiàn)許羨還在座位上坐著,“羨羨,不下去看看?”
許羨聞言抬了抬眸,便看見姜暮的難看的臉色,她想了想還是低下頭看著手機(jī),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
莫謹(jǐn)言張了張嘴,看見她面無表情的模樣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姜暮受不了他如此含情默默地看著許羨的樣子,惱怒的皺著眉,將他拽下車,“有什么好看的!下車!”
周妍跟著下車,離開前也問許羨下不下車?
許羨說等會兒。
周妍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急著往廁所那方向跑去。
還未跑近,一陣微風(fēng)吹來,夾帶著廁所的“清香”向周妍撲鼻而來,她立馬捂住鼻子,“這么臭!”
早上喝了一杯豆?jié){,且一路上顛簸至此,周妍早已憋得慌,想了想還是上前交錢排隊(duì),所幸人也不是很多,沒多久便輪到了她。
原本以為這里只是臭了點(diǎn),沒想到環(huán)境既惡劣又破舊,連個門都沒有,中間也只有一面矮矮的石墻隔著,雖然都是女的,但當(dāng)這白花花的臀部暴露在周妍的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一陣顫栗,理智告訴她,快點(diǎn)出去算了,她從懂事之后就沒當(dāng)眾脫過褲子。
后頭的人見她一直站著不動,她們不耐煩了,催促她,“快去啊,站在干什么,還有人等著?。 ?p> 周妍回頭,目露難色的看了她們一眼,最后挑了一個最里面的位置,心想: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女的,眼睛一閉當(dāng)她們都不存在就好。
出來后,從包里拿出自己喝的礦泉水洗了手。她才發(fā)現(xiàn)這廁所外面竟然有那么多小攤販,賣的都還是吃的!
在味道如此獨(dú)特的地方賣吃的,真的有人買嗎?
這么想著,眼里走進(jìn)一個游客,蹲在攤子前,挑著烤紅薯。
周妍有些震驚,不行,她回過神來,得告訴羨姐!
許羨當(dāng)然不知道周妍這一堆的心理活動。她下了車后往觀景臺的方向走去,一如陸南懷所說,這個觀景臺確實(shí)小,所以觀景臺下有工作人員,控制著上去的人數(shù)的。
許羨等了一會,待觀景臺上有人下來了,工作人員才將攔著她的手臂收回。
觀景臺延伸出幾米,懸在空中,身邊有人叫喚著自己恐高。
山與山環(huán)繞著連綿不絕,山高谷深,觀景臺下方是奔騰湍急的金沙江,遠(yuǎn)處是皚皚的雪山,渾然天成的美景如此壯闊波瀾,周圍的游客紛紛拿出相機(jī)將這原生態(tài)的美景記錄下來。許羨往外探了探身子,望著遠(yuǎn)方的山色似是出了神,寒風(fēng)拂面而過,她閉上眼,絲毫沒有覺得寒冷。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一股力量扯著她往后倒。
“你有毛???”
一聲呵斥劈頭蓋臉向她襲來。
許羨被罵的懵了懵,緩緩睜開眼,視線從男人緊繃的下頷往上移,四目相對,許羨才看清他的眼里有一絲慌亂閃過。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許羨才似如夢初醒,垂眸看了看搭在她手臂上那青筋暴起的手掌,“陸向?qū)?,你怎么罵人呢?”語氣甚是無辜。
陸南懷咬咬牙,看了看方才她站過地方,轉(zhuǎn)而用凌厲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似要在她身上戳出個洞,扯了扯嘴角,“你大爺!”語落,狠狠地將她的手臂甩開,轉(zhuǎn)身就走。
爆粗口是什么意思?許羨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許羨看向那人。
只見一個陌生的面孔,面帶擔(dān)憂,目光同情的看著她,“小姑娘,凡事看開點(diǎn),不要一時想不開沖動就做了令自己后悔的事?!闭f完,頗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
許羨:“......”
陸南懷倚在車前,含了一根煙在嘴里,點(diǎn)燃后只吸了一口,便夾在手指間,沉默著看著某處出了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那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上面掉落進(jìn)底下的萬丈深淵。指尖傳來灼燒的痛感,他回過神煩躁的“嘖”了聲,抬眸便看見許羨正在他的前方,舉著想機(jī)對著他。
“咔嚓”一聲,許羨看了眼自己拍的照片,眼里露出滿意的神情。
她舉著相機(jī)朝他晃了晃,“還挺帥的!”
“刪了?!标懩蠎殉谅曊f道。
許羨盯了他一瞬,驀地笑了,信步朝他走來,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倚在車前,歪頭笑看著他,“我沒想跳?!?p> 陸南懷在她接近的那一剎那就要轉(zhuǎn)身離開,聞言,腳下的動作頓了頓,冷冷的勾起唇角,“關(guān)我屁事?!?p> “誒!”許羨叫住他,右手舉起做了個發(fā)誓的手勢,“我發(fā)誓,我真沒想跳,再說了,有你這么個見義勇為的向?qū)?,我就算想尋死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是吧??p> 陸南懷太陽穴突突的跳著,扔下兩個字,“閉嘴?!?p> 待所有人都上車坐好后,車子重新上路。
行駛了一段路,洶涌奔流的金沙江與那巍峨的雪山不見了蹤影,道路也變得窄了些,路旁栽種著野生的樹,只是那葉子已經(jīng)金黃,風(fēng)一吹過便簌簌而落,卻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早前睡了挺長時間,車上人的精神頭上來了,有人不太習(xí)慣車上的氛圍,率先打破這份安靜,“誒,向?qū)?,我們都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陸南懷抬眸看了車上的后視鏡,“陸南懷?!?p> 那人聽他的普通話說的純正,“你不是本地人???”
“嗯?!彼偷偷貞?yīng)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的模樣,打趣道:“你們做向?qū)У?,長得都是這么帥的嗎?”
陸南懷沒回答,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想理會這樣無聊的問題,不過有人替他答了,“我看不是,剛才觀景臺底下也有幾個團(tuán),其他向?qū)Ф奸L得參差不齊的?!?p> “那不是很多人搶著要來陸向?qū)У膱F(tuán)?”
莫謹(jǐn)言聞言,往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看了眼,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放在她身邊男人身上,目光沉了沉。
“陸向?qū)?,不如給我們介紹了一下瀘沽湖吧,不然等我們到了,對這里一概不知?!庇腥颂嶙h道。
“以前人們說的女兒國,其實(shí)就是瀘沽湖,”一道低沉略帶沙啞的嗓聲響起。
許羨揚(yáng)了揚(yáng)眉,這語氣,可比對著她時溫柔多了。
男人繼續(xù)說道:“瀘沽湖周圍居住的基本上是摩梭族人,他們稱瀘沽湖為謝納米,意思是母湖,在這里,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p> “那現(xiàn)在還是這樣?”有人笑問道。
陸南懷勾勾唇角,“現(xiàn)在,面子還是要給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