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作偽

　　鎮(zhèn)安王遣著阿克克烈，極為熱情地請盧道升盧經(jīng)略和廖明遠(yuǎn)廖副將留下來過年節(jié)，還沒等兩方客套完，鎮(zhèn)安王的請安折子和鞏昌知府城上英勇就義的折子，先后遞上了皇帝的桌子。

　　萬歲震怒了好一陣兒。

　　朕連過年節(jié)想建行宮同仙人們一同玩樂共求長生都不行，還得聽一群老頭子瞎叨叨，你們就留著昭軍在鞏昌，舒舒服服的過年節(jié)？門都沒有！

　　瞎叨叨的老頭子言官也震怒了好一陣。

　　鞏昌知府都死守城門英勇就義了，你們還想在鎮(zhèn)安王那兒吹吹打打過年節(jié)？簡直罪該致死，罔顧天顏！

　　總之，這兩人趕緊得從西安府滾出去，越快越好，趕緊扔到鞏昌府去對付昭軍！

　　溫杉聽了這話，笑得簡直快從椅子上滾了下來，最后終于忍不住，翻倒在地，笑得直抽抽。

　　正巧遇上個被廖明遠(yuǎn)給了一錠銀子，過來打探消息的丫鬟，見王爺滾倒在地，嚇得“唰”得就躥了出去。

　　她表示王爺快不成了。

　　廖明遠(yuǎn)：難道真的病的很重？

　　臘月三九天，盧道升一眾一路向西，朝鞏昌府去了……

　　鞏昌……

　　燕齊諧進(jìn)城好容易尋了酒，趕緊賣了幾壇，如今正抱在手里，歡喜了好一陣：“終于進(jìn)城了，我都不記得待在城里是個甚么滋味兒了?！?p>　　鞏昌在大越時，也算是西北繁榮的大城市了，昭軍一眾在山林草原待久了，進(jìn)城也不過待在鄉(xiāng)野，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進(jìn)過城市之內(nèi)了，好容易到了鞏昌，早就想留下來補給補給。

　　這回是一撥一撥人裝作良民進(jìn)到鞏昌城來的，在那位倒霉知府英勇就義之前。

　　那會子進(jìn)出城還查的不嚴(yán)，昭軍一眾不過用了七日，就完全進(jìn)了城內(nèi)來了，誰知第八日樓上紅衣大炮就炸了膛，現(xiàn)在城門口貼的全是找昭軍的，哪知這幾人早就進(jìn)了城里來了。

　　昭軍一眾原本打算留兩日，補給補給便走，但現(xiàn)下盤查成這個樣子，昭軍一眾也不敢輕易出城。

　　城門口查的比城內(nèi)嚴(yán)得多，貿(mào)然出城只怕被發(fā)現(xiàn)，又有折損，只好暫且在鞏昌府待一段日子了。

　　燕齊諧滿面不屑，道：“就那日來的那幾個，也好意思說是咱們昭軍的，我怎的不知昭軍何時有這么盔甲都穿戴不齊的兵士了，哪個末等兵士敢這般，還不被什長罵個狗血淋頭，哪個什長手底下敢有這樣的兵。”

　　陸冥之道：“可別吹噓自己了，前些日子新招的，可不見得有多好?！痹仍诤游髡蹞p的人也多，去往鞏昌之前，又招了一撥兒新的少年，離鞏昌近的地兒，已是富庶起來了，全然找不到原先邊境少年的那股子狠勁了。

　　燕齊諧揚了揚眉毛：“哎喲，還有你陸將軍帶不好的兵？”他將酒壇子擱在桌子上，道：“別給分什長了，你親自帶得了?！?p>　　陸冥之“嗤”了一聲兒：“我親自帶他們？好的到不了我跟前兒，那懶散的反倒能跟我，讓大家怎么想？”

　　燕齊諧想想也是，又道：“那就撂給汪重六那老頭子帶，他又兇，管得又極嚴(yán)，若不是年齡大些體力不濟(jì)，早就過了考績升參將了。”

　　陸冥之道：“若是這些個新的帶得好，便升了參將罷，帶兵帶的好也是一樁功績了。”

　　燕齊諧笑道：“也是。”旋即又道，“我?guī)У纳駲C(jī)營，大都是宣平的老人，素質(zhì)的確都高，但總覺著人少了些，不如也分我?guī)讉€?！?p>　　陸冥之道：“隨你?！?p>　　大炮笨重，昭軍統(tǒng)共就不過十余門，準(zhǔn)確的說，真正威力極大的重炮（紅衣大炮）只有一門，余下有四門滅虜炮，另四門還有燕齊諧改造的輕便改良版，還沒名字，技術(shù)不成熟，射程太近，威力小，還不如那十門佛朗機(jī)，但好在輕便易移。

　　炮兵走得慢，是以都未進(jìn)城，仍是由信得過的人領(lǐng)著，先運了炮避開官道，先行往西安府去了。

　　提到神機(jī)營，燕齊諧不經(jīng)又想起了那位知府大人，笑道：“這家伙還當(dāng)真是個腐儒，打仗不聽武官的，偏偏要自己上去耍威風(fēng)，好了罷，著了我的道兒了罷?！?p>　　陸冥之站起來道：“是是是，就燕師爺你知道抖機(jī)靈?！?p>　　燕齊諧付了銀錢，邊往外頭走邊道：“甚么叫抖機(jī)靈，我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p>　　因了在鞏昌怕是要多待一陣子，昭軍一眾分散在鞏昌城內(nèi)各處，原先是鐵匠的，去了鐵匠鋪子，原先做商人的，草市里早就擺起了攤子，原先是農(nóng)人的，城郊尋了莊子，裝作拖家?guī)Э谔与y來的，被人家收作了佃戶，偽裝成百姓藏匿在各處。

　　是以，方才陸冥之燕齊諧一路過來，倒是見了不少熟人，忽的燕齊諧不知被甚么吸引了，便要拉陸冥之過去看。

　　是一張告示。

　　陸冥之抬腳要走。燕齊諧卻道：“又不是捉咱們的，看看唄，說不定能有甚么不得了的消息呢?！?p>　　說罷略略讀了起來。

　　“鎮(zhèn)安王是不是閑得慌？”燕齊諧撇撇嘴，“因為死了知府，所以鄉(xiāng)試要重考？還要在鞏昌府考，要考也得去西安府考啊？這也太荒唐了罷？”燕齊諧驚道。

　　溫杉在某處打了個噴嚏——他被幾個言官參了，罵得好一通慘，更讓他痛恨儒生了，為了折磨這些家伙（他自認(rèn)為），他想出了個更荒唐的法子。

　　原本今秋已經(jīng)考過的鄉(xiāng)試，今冬重考一次，還要在更西邊的鞏昌府考，折騰的那些原本已是舉人的，準(zhǔn)備著明年就要考春闈的人們哭天搶地，重新準(zhǔn)備考舉去了。

　　燕齊諧嘆了口氣，道“沒意思沒意思，走罷?！?p>　　陸冥之笑道：“要來也是你，要走也是你，你才是那個真真兒沒意思的”

　　拐來拐去，愈走愈偏僻，是要到了幾人的住處了。

　　陸冥之走在前頭，走著走著，忽的大叫了一聲：“呔！”

　　燕齊諧在后面一時間沒看見，趕緊竄到前頭去，只見個儒生打扮的人倒在地上，似是被搶了錢財，那賊人聽見聲音，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陸冥之正待去追，卻見那儒生有些不對，傷勢甚重，便想著救人要緊，誰知上前一看，那人已經(jīng)斷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