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考

　　對剛剛改革開放的80年代的中國，尤其是偏遠的塞北，人們骨子里還是非常傳統(tǒng)甚至封閉的。讀書階段，大部分的學生基本都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所以，既然讀了高中，高考，自然是人生的最大夢想！

　　78年恢復的高考，圓了太多人尤其是沒有后門的人家的孩子的人生夢想。不得不說，高考，還是很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

　　起初幾年的高考，高考前還要進行選拔，只有成績符合條件的學生，才有資格參加高考。林一中每屆的高中生，總共大概有400多人，而每年能夠考上大學的，包括中專在內，總共不過百八十人。你可以想象那競爭和教學情況。所以，為了能夠圓自己的高考夢，那時的只要是有理想的高中生，幾乎都是在拼了命地苦讀！所謂的“頭懸梁、錐刺股”，在那個年代，尤其是基層的學校，根本就不足為奇！高考時，更是全家出洞，一切以考生為先！那重視程度，你怎么想象都不為過！

　　李小芬自然也不例外，為了圓自己的高考夢，高中的三年，李小芬也是拼盡了全力！每天就是三點一線：宿舍，食堂，教室。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在學習！

　　林一中的三年讀書時光，尤其是前兩年，李小芬學習成績還是很突出的。連年都是全年級第一名！但李小芬不能改變的班級分配，不能選擇的師資水平，注定了李小芬的孤獨和閉塞，李小芬每天被自己不能解決的疑難問題所困惑！求師無門，求同學亦無門！班級里真正能夠互相探討問題的幾乎沒有：要么是只能聽你解釋，要么是保守不說，要么就是男女有別不能互相自由探討……自己都發(fā)現了學習的問題和難點卻不能解釋領會，這對一個熱愛學習的學生，你無法真正體會她的苦惱和困惑！

　　高三時，學校又對李小芬這屆的學生進行了班級再分配。實質上就是真正分出了重點培養(yǎng)對象-----這一次，李小芬終于是靠著自己實力，分入了所謂的重點班。

　　雖然分入了重點班，但李小芬反倒是更加地孤獨！重點班的同學，大部分是原來一班二班的同學，大部分的人都是李小芬原來只聞其名，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過任何真正的實質接觸的同學，再加上高三更加緊張的學習氛圍，同學們幾乎沒有任何社交活動的一味學習-----這對于閉塞、又慢熱的李小芬，也真是雪上加霜。李小芬?guī)缀醪粫鲃尤ズ托峦瑢W去溝通交流，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里。所以和大多數的新同學根本沒有深入了解和融合，只是萍水相逢。難題自然是繼續(xù)悶在心中無人分享解決。到了重點班幾個月之后，才有了幾個性格熱情開朗的，能夠和李小芬主動溝通的女同學成為了李小芬比較熟識的真正意義上的同學。

　　高三一年，李小芬無形之中突然有了莫大的壓力！天天擔心萬一自己落榜，如何去面對那暴躁的父親，如何去面對那自己未知的將來？再加上那20多人的大宿舍，分了班但宿舍依舊，宿舍里住宿的大部分同學都沒有入選重點班，明知自己基本高考無望，部分學生便開始了人生讀書階段的最后瘋狂！交朋好友，結伴男生，半夜放錄音機跳舞、肆無忌憚地大聲喧嘩……任你如何提醒，沒人理睬！沒人同情！也沒人關心！幾重的壓力打擊，李小芬開始出現明顯的神經衰弱，睡眠不足并睡眠質量嚴重下滑！雖然最后李小芬托人幫忙換了間宿舍，但情況依然沒有改觀……

　　于是，高三時，李小芬成績開始明顯下滑。成績越是下滑，焦慮越是明顯，然后就是繼續(xù)的拼命努力，然后就是更加的睡不著……惡性循環(huán)的閉環(huán)中，李小芬循環(huán)進了死圈。

　　這一切，對于一直孤身在外讀書的李小芬，真的是進了死圈！那只懂得拿錢供你念書的沒有文化的父母，不會懂得去了解你的情緒和內心，不會懂得去疏導你的壓抑和閉鎖，一切只能你自己去悟，哪怕是跌倒，也要懂得只有你自己爬起來才能站起來……

　　跌跌撞撞中，李小芬迎來了自己的高考。

　　高考前放假一周，李小芬每天坐立不安，宿舍依舊是照樣的車水馬龍和熱鬧非凡，沒任何人傾訴的李小芬，無助、茫然，似浮萍，飄蕩水面，至于你飄向何方，那么就任天安排，自生自滅……

　　終于高考前一天，李小芬實在忍不住，想和父親說說話。回山上家里已經是不可能了。李小芬想到了家里林場辦公室還有電話。李小芬到校門口的門衛(wèi)，告訴看門的大爺自己是明天就要高考的學生，有事情想和父親說，央求大爺能不能讓她給家里打個電話。善良的大爺答應了李小芬的請求，幫助李小芬撥通了總局的總機，李小芬又是一頓乞求，總機的接線員才給轉接到林場附近鎮(zhèn)上的總機，然后又是一番乞求，電話終于轉接到了建設林場。林場里的人互相都認識，李小芬告訴接線的叔叔自己是李小芬，明天要高考了，想和父親說說話。叔叔沒猶豫，告訴李小芬等著，自己去李家叫她父親。

　　大約20分鐘后，李小芬終于接通了父親的電話。父親問她有什么事，李小芬怯怯地、幾乎是半哽咽地問父親：“明天就高考了，萬一自己考不上怎么辦？”

　　李小芬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既往一向是暴躁嚴格要求李小芬學習的父親，出乎了她所有的預想和猜想，以他一貫的自負豪爽的大嗓門說道：“考不上有什么了不起！你爸沒文化，不一樣吃飯嗎？今年如果考不上，你要是愿意念，明年繼續(xù)再去考！”

　　或許父親根本沒在意的一番話，卻使得李小芬壓抑太久的心一下子打開！李小芬感到了太久沒有過的輕松和快樂！沉重的心一下子如釋重負！心情像放飛的鴿子！抬起頭，李小芬突然發(fā)現，原來那天天氣那么好，天空瓦藍瓦藍的，朵朵白云那么輕飄飄地恣意自由！

　　好心情帶來了好運！聽到李小芬訴說宿舍如何吵鬧后，李小芬同班的兩個鎮(zhèn)里的女同學----陶清華和王澤燕，都邀請李小芬高考期間到她們的家里住！對比后，李小芬選擇了到王澤燕同學家去住。父親也在接到李小芬的電話后，不放心派李小芬的二姐來學校陪她。那天非常高興的李小芬見到二姐后，告訴二姐自己高考期間已經安排好了住同學家，叫二姐放心回家。

　　于是，高考期間，李小芬每天和同學王澤燕一同參加，澤燕的媽媽，善良的媽媽，高考期間，每天早早起床精心準備飯菜，晚間，為了保證充足的睡眠，家里都早早地熄燈歇息。如是，高考期間，李小芬每天甜甜地睡到醒，愉快地完成了人生重要的高考！

　　愉悅的心情下的高考，李小芬發(fā)揮了自己的真實水平，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全?？偡值谌某煽?。李小芬如愿地考上了自己心儀的重點院校-----齊山醫(yī)科大學！

　　所以，那個李小芬?guī)е脑剐那榛厝サ暮Ｉ芥?zhèn)，那個李小芬夢想起飛的塞北小鎮(zhèn)，那個無論如何也帶給了李小芬文化開啟的海山鎮(zhèn)，那個幫助李小芬夢想插上翅膀的同學和她媽媽……

　　那記憶永遠定格在李小芬的心中！任時光流逝！任往事如煙！任語言的蒼白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