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殷久手中的夜明珠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失去光芒,讓兩人還能夠在幽暗的地底有一絲寄托。
不然在一個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光的地方,不知道還要在這里過多少時日,這樣的壓抑足以讓一個心智不堅定的人發(fā)瘋。雖然兩人都是心性過人之輩,但也不想去這樣挑戰(zhàn)自己的堅毅。
雙方借著月白的光芒對視,互相苦笑一聲。在他們彼此的眼中,對方都是形容枯槁、發(fā)絲凌亂、衣衫襤褸,臉上站著鮮血和灰塵,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看不出原來的面貌。
“再沒有人來,我們可能就要嘗嘗那些蛇肉了?!蹦綖懸菘嘈χf道,第一次有些喪氣,真的淪落成只能等別人來救援的境地了,這種無助、無望的感覺讓他十分的不舒服,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么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殷久沒有說話,只是嫌棄的掃了那些死蛇一眼,由于地底十分干燥,這些蛇尸幸運(yùn)的沒有腐爛,有些甚至被風(fēng)干了。
蛇肉干,聽起來不是一個讓人有食欲的東西。
一彎黛眉輕輕蹙起,比起饑渴,現(xiàn)下面對的另一項困境讓殷久更為憂心。近些時候,她總感到身體內(nèi)的血液有些沸騰的感覺,就像是一頭猛虎在她的身體內(nèi)亂竄,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感覺身體的深處封印著一只厲鬼,只要她稍一松懈,這只厲鬼就會破土而出,將所有人都給吞噬。
殷久沒有想到,月婆婆說的蠱嬰爆發(fā)竟然會這么快,縱然拿到了封印蠱嬰體質(zhì)所需要的三種藥材,可月婆婆并沒有將完整的方法告訴殷久。
畢竟兩人的交易是要殷久幫助月婆婆除去阿刺木,成為蠱族真正的族長才會完成,倒是她自會將完整的封印蠱嬰之法交給殷久。
那三種藥材只不過是訂金罷了。
殷久苦笑,她以為從小那些藥浴只是為了給她養(yǎng)成一個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沒想到暮骨老人竟是將她給煉成了天嬰,蠱嬰之中最稀少也是最厲害的那種。
只是擁有煉制蠱嬰之法,暮骨老人應(yīng)該是和蠱族關(guān)系匪淺,為何最后又變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敵?硬生生將蠱族趕到了嶺南的深山之中才算是告一段落。
蹲坐在石洞的一個角落之中,殷久背靠著冰冷的石壁,雙臂環(huán)著曲起的雙腿,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似一條條蜿蜒爬行的青蛇,仔細(xì)看去身形還在微微顫抖。
原本蒼白干裂的唇瓣也被主人咬得嫣紅,其中還有幾處已經(jīng)滲出了血絲。
“你怎么了?”不遠(yuǎn)之處靠坐著的慕瀾逸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殷久的不同,往常的她是不會做出這樣軟弱的舉動,面上一片死灰之色,是個人都能夠看出她的狀態(tài)十分不好。慕瀾逸心中有些擔(dān)憂,伸出手就要靠近她,查看她的狀況。
“別碰我!”殷久從劇痛之中分出一絲心神,厲聲阻止了慕瀾逸的觸碰,她現(xiàn)在根本就是一個毒人,血液中的毒性已經(jīng)開始外散,觸碰她的人都得死!
慕瀾逸的指間離殷久只有一寸,他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哪里,他又如何看不出殷久是為了他的安危才這樣兇狠的喝止他,讓他難過的是眼睜睜的看到殷久這樣難受,而他連一絲一毫的幫助都不能給她。
看到殷久疼得幾乎要失去了意識,慕瀾逸猛然間想起了讓二人陷入這個困境的罪魁禍?zhǔn)?,風(fēng)神草!他們是為了搶奪風(fēng)神草才不慎中了阿刺木那并不高明的詭計。
而風(fēng)神草正是殷久要用來壓制蠱嬰體質(zhì)的其中一味藥材。
有了主意的慕瀾逸顧不得多想,對殷久道了一聲抱歉,小心翼翼的從她懷中掏出了一個又一個瓷瓶,好多瓷瓶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不過好在,他還記得是哪一只裝著風(fēng)神草,甚至還找到了地靈芝和鐵火蓮。
三味藥都齊了,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將這體質(zhì)給壓下去。
慕瀾逸冥思苦想之時,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指尖已經(jīng)泛起了青黑之色,更看不到他比殷久更為難看的面色。
三種藥材都被殷久給研成了粉末,破罐子破摔,他干脆將三種粉末混在一起,倒入殷久的嘴里。
只是才倒了一小點點藥粉,殷久就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根本沒法將藥粉吞下??粗缶玫纳碜宇澏兜幕《仍絹碓酱?,慕瀾逸直接用她的軟劍,在手腕上劃出了一個一寸長的傷口,鮮血流進(jìn)瓷瓶中,待接了滿滿一瓶鮮血之后,慕瀾逸才撕下一片袍角,將受傷的手腕包裹了起來。
將藥粉融入了血液之中,有了液體的調(diào)和,殷久總算能夠勉強(qiáng)喝下藥粉。
帶著血腥味的液體一入腹,殷久的顫抖就停了下來,面色也退去了死灰之色,只是有些蒼白,看著她安穩(wěn)的睡著了,慕瀾逸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放松了的慕瀾逸砰的一聲就倒下了,手中的瓷瓶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殷久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模糊,初醒的她腦子還有些不清醒,迷蒙的目光好似初生的小鹿,那般清純且無辜。
過了片刻,神智漸漸蘇醒,她才憶起適才發(fā)生的事情,痛徹心扉的感覺讓她的靈魂時不時還會顫抖一下,是有多久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劇痛了?殷久在心中嗤笑了自己一聲,這人啊,果然是舒服的日子過久了,就再也吃不了任何的苦。
這種程度的痛苦竟然都痛到暈厥,實在是太過丟人。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卻愕然發(fā)現(xiàn),不僅血脈失控的感覺沒有了,就連幼時留下的暗傷也都有好轉(zhuǎn),相信只要回去之后稍作修養(yǎng)就能夠痊愈。伸出手掌,十指如同蔥管,膚若白玉,掌心白皙如雪,哪還有任何的痕跡。
就連上一個蠱嬰留下來的痕跡都沒了么?
殷久的心中輕松了一下,卻無歡喜,只有滿心疑惑:在她昏迷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才會有這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