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6月07日 靈魂之變

　　高考進行時。

　　話說為什么每到這個時候，天空總是陰沉沉的，如果我自己不是鬼魂，我就會調(diào)侃一句:看，那天上厚厚的烏云，是怨氣的聚集，是鬼魂在作祟！

　　然而，我就是鬼魂，雖然現(xiàn)在是烏鴉形態(tài)，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天上的就是烏云，僅此而已。

　　看著那位努力的少女淡定地走進了考場，我希望她的努力能獲得相應(yīng)的回報，這樣才合理。

　　在少女進入考場之后，我就在我所轄區(qū)域上空盤旋，尋找著結(jié)界消失之后帶來的不那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影響，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的區(qū)域跟昨天的有什么不同，甚至在同一時段同一條路上走著的還是同一個人，那人的著裝也沒有任何不同。除了他那一類的工作者，旁邊的商店也如此，在特定的時間開門，將在特定的時間關(guān)門。

　　在這一刻，我總覺得，所謂生活，就是重復(fù)著某些動作。

　　所以，還是不看人群了，人群只有聚在一起時稍有意思，其他時刻，只是同一輛列車上按座位坐的陌上乘客。

　　白天，除了像個家長一樣在等候著少女從考場出來，目送她進考場之外的時間，我都在找，但是一無所獲，意料之中的事。

　　與靈魂相關(guān)的事，應(yīng)該在夜晚做，我找，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罷了。

　　時間如蝸牛漫步，極為緩慢的消逝著，期間我睡著了兩次，一次還差點從電線上摔下來，而少女那對她來說，時間可能過得有點快的考試，也在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中結(jié)束。

　　出考場時，她看起來還比較高興，或許此次考試她得心應(yīng)手吧！

　　不只是不是錯覺，她還往我這里看了一眼。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她在看我。

　　其實，她只是遠(yuǎn)眺，緩解一下長時間低頭做試卷所帶來的視覺疲勞吧！只是我恰好在她的視線內(nèi)而已。

　　少女看了一眼遠(yuǎn)方，便收回視線，與前來接她的，應(yīng)該是父母的兩位一起走著回她離學(xué)校不遠(yuǎn)的家，而我沒有跟去……這話說得，我跟去干嘛！

　　……

　　下午，時間的蝸牛長了翅膀，還在蝸牛殼里安了推進器，所以飛快地從山下掠過，留下的尾氣把天空染成黃昏的黃色。

　　我變回人形，集中精神感受著四周是否有靈魂波動（明明人類有靈魂的，卻感受不到他們的靈魂波動，真是方便的設(shè)定），目前沒有，但我也沒有松懈，雖然白天沒有看到有人死亡，但有些人會在自家昏暗的房間里悄然度過最后的時辰，而我既不會透視，也沒性情已經(jīng)家家的去探查，所以可能會有遺漏的。

　　當(dāng)然，我并沒有期待誰的死亡，沒有人死亡再好不過了，我直接睡一個，人類羨慕不來的長覺，從黃昏睡到黎明。

　　然而，死亡并不是有我決定的，盡管我掛著半個死神的名頭。

　　我為什么說這么一句廢話？因為就在剛才，有一個靈魂誕生了，我在甩鍋，即使如此，烏鴉嘴的鍋是甩不掉了，誰讓我本來就會變成烏鴉呢！

　　自言自語結(jié)束，我向著靈魂波動誕生的地方飛去。

　　……

　　熟悉的廣場，一位看起來正常的靈魂坐在噴水池邊，偶爾飛濺的小水珠濕不了他分毫，燈下飛舞的塵埃碰不了他分毫，旁邊坐著的離他只有分毫的一個陌生人也碰不了他分毫，好吧！人家沒有動。

　　真是孤獨的場景?。?p>　　這個靈魂一臉茫然，似乎不相信靈魂這東西居然真的存在，并且由他親眼見證了。他一會兒摸一摸自己的臉，捏一捏；一會兒摸一摸自己的頭，抓幾根頭發(fā)，拔下來，然后看著頭發(fā)憑空消失而露出驚訝的神色；一會兒還伸手在坐在他旁邊的同他一般年輕的男子的眼前，揮一揮，來確定身為靈魂的他是否能被人看見。當(dāng)然，那年輕男子是瞎子這點已經(jīng)排除了，因為他的眼里滿是期盼，或許在等待自己的某個重要的人。

　　這個靈魂做那些動作還是有意義的，至少確定他自己已經(jīng)死了，這不，剛剛還動來動去的家伙，老老實實坐回了原位，怔怔地盯著自己的腳，那里只有腳，而旁邊的那位年輕人的腳旁，還有一團影子。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男子起身，噢，我說的是靈魂旁邊的那個，他等的人似乎到了，他迎上去。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又一位年輕的男子。

　　他們互相靠近，最后擁抱在一起。

　　哥們聚會？大概還是好久不見的那種。

　　男子A（剛剛坐著的那位）道（語氣有些意外的嗲氣）：“你怎么才來?。∽屛业攘撕镁?！”

　　男子B（剛剛來的這位）道（撓撓頭）：“學(xué)生會里有點事，所以來晚了，待會兒好好補償你！”

　　男子A眼睛一亮：“真的？”

　　額，沒想到男的也有吃貨，或許是我少見多怪了！

　　男子B：“當(dāng)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男子A：“這次不就是嗎？明明約好一起看夕陽的，現(xiàn)在天都要黑了！”

　　看夕陽？很懷戀??！以前我們高中同學(xué)經(jīng)常聚在一起在操場上看夕陽的。

　　只是，擁抱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了？瑪莎噶（莫非）！

　　男子B：“額，這是我的錯，我保證沒有下次了，乖，先放開我，你抱得好緊，我都快呼吸不了了?！?p>　　男子A：“我不，我怕一松手，你就跑了?！?p>　　男子B：“怎么會呢？這種事不會發(fā)生的。”

　　男子A：“真的？”

　　男子B：“比珍珠還真！”

　　男子A：“你真好！”

　　“……”隨著對話的進行，已經(jīng)明白了，他們是兄弟！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幕。

　　話說這類事，我以前也只是從網(wǎng)咯上聽說，現(xiàn)實里還沒見過，沒想到現(xiàn)在親眼見到了，感受嗎！我大概知道我為什么單身了，我不懂愛情這玩意兒。

　　以前我也說過我對這種兄弟情的看法，三點：不喜歡，不反對，不強求?，F(xiàn)在得加一點了：不理解，不理解一個男的為什么會喜歡另一個男的。而且既然他們強調(diào)同性，為什么其中一個要扮演著女性的角色？

　　哎！愛情，真是難懂，算了，與我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是要探究的是結(jié)界消失的后果。

　　視線拉回發(fā)呆的靈魂那邊，發(fā)現(xiàn)他還在發(fā)呆。

　　這個靈魂的接受能力似乎有些差，額，可能是我的接受能力太強了。

　　這時，我以為相聚后就該走的那兩位兄弟，又回到這個水池旁，難道是看這里沒有人，所以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

　　他們走到水池旁，坐下，男子A坐在了他之前坐的位置，男子B好巧不巧地坐在了發(fā)呆靈魂的形體之上，然后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發(fā)呆的靈魂融入了男子B的身體中，只是一瞬間就從原地消失不見，與此同時，男子B身體抖了抖，然后在男子A的驚呼聲中倒在了噴水池里。

　　男子A手忙腳亂的把男子B從水池里拉回來，此時男子B的頭發(fā)和上半身已經(jīng)濕了，但是眼睛居然睜著，只是眼珠不會動。

　　男子A搖著男子B的身體，急切地道：“XX，你沒事吧？你別嚇我！你說句話?。　?p>　　額，這些話為什么感覺好耳熟？

　　或許是因為男子A的呼喚有了效果，男子B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掙脫男子A的攙扶，起身道：“你是誰？我身上怎么濕了？”

　　男子A聽到這話，眼睛一紅：“XX，你別嚇我，我們聽說掉進水里會讓人失憶的，莫非你剛剛撞到頭了？不行，我們?nèi)メt(yī)院！”

　　他伸手去拉男子B，卻被男子B把手打開了。

　　男子B嫌惡地道：“你是誰啊！不知道男男授受不親嗎？”

　　此時的男子B，不僅態(tài)度與剛才截然不同，說話的語氣也不同。

　　如果電視里說的不是假的，那這就是傳說中的，鬼上身！

　　這，難道也是結(jié)界消失的后果之一？

　　應(yīng)該就是了，我記得以前靈魂在人群中隨意穿梭，無論怎么與人交錯，都不會產(chǎn)生這種情況，而且以前我即使讓任強的靈魂做到與其身體百分百重合，他的靈魂也不會融合進其身體，還是后來天亮才自主進入的。

　　問題是找到了，但是該怎么解決呢？

　　男子B被發(fā)呆靈魂上身后，我還發(fā)現(xiàn)他身后多了一個影子，這表達(dá)的意思是靈魂相當(dāng)于人的影子嗎？

　　撒，不知道，也不重要。

　　我開了陰陽眼，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男子B的的身體里只有發(fā)呆靈魂一個，卻看不到屬于男子B的靈魂所在，而且剛剛并沒有看到有靈魂被擠出來，也沒有其他的靈魂波動存在，發(fā)呆靈魂的波動還在。

　　那么，他的靈魂只可能是還在他的身體里，只是以陰陽眼看不到的狀態(tài)存在著……

　　在我思索的這小段時間里，男子A見男子B一幅不認(rèn)識自己嫌棄自己的樣子，委屈巴巴地看著男子B，眼神那叫一個幽怨，看得男子B不停地搓著自己的手，嫌棄地看了男子A一眼之后，快步離去，頭也不回。

　　男子A看著男子B如此決絕，癱軟在地，嚶嚶哭泣。

　　“……”這是我的心情。

　　我也不看男子A一眼，向著男子B追去。

　　雖然古語有云：“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钡俏抑荒苷f抱歉了，我暫時還不能把這個靈魂從男子B身體里弄出來，要先觀察一下后續(xù)會發(fā)生什么狀態(tài)，為以后的事做些參考。尷尬的是，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把這個靈魂弄出來，不過我也不是很擔(dān)心，時間多的是，可以慢慢試，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搬救兵。

　　理清思路，我跟著男子B，發(fā)現(xiàn)這家伙還算清醒，知道拿出手機看自己的樣子，然后就知道自己的狀況了，還嘀咕著：“為什么不是上一個女子的身呢？”

　　有趣的想法，但是就算上了女子身又如何呢？不也就是過過眼癮嘛！難道還能讓……打住，他好像有想法了。

　　只見他掏出原本屬于男子B的東西，省份證、學(xué)生證和一些銀行卡，嗯，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微妙的東西，他看了一眼，咦了一聲之后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然后走進了一家小賓館，定了間單人間。

　　進房，把門關(guān)上之后，他把自己扔在床上，趴著，把頭埋進枕頭，一會兒，翻身，雙手墊在后腦勺下，看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真是做了一場大夢??！我明明已經(jīng)死了，本來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死亡，卻又莫名其妙的復(fù)活了，這就是小說里的重生吧！不管怎樣，以前的家我是回不去了，徹底跟過去告別吧，反正那空蕩蕩地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對了，可能我的尸體還躺在家里呢！得去處理一下，不能讓自己的尸體腐爛了才被發(fā)現(xiàn)，想想都覺得糟糕……”

　　他從上床之后，就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瑣事，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呼嚕。

　　看來，今天的事情暫時先告一段落了，由于我還能感覺得到發(fā)呆靈魂的靈魂波動，所以也不用一直監(jiān)視著他，除非他能趁我不在期間，飛速出這個城，不，即使出了這個城也沒有，別的見習(xí)死神也會感受到他的靈魂波動，言而總之，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所以，我沒有一直通過窗戶監(jiān)視著他，而是飛到這家小賓館的房頂上，也準(zhǔn)備休憩一下，不然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余下的大半夜。

　　現(xiàn)在，天才剛剛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