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清嬸說來也是個傳奇人物,家里本是鎮(zhèn)上的一個十分富裕的屠戶,就在那大街上支了個賣肉攤子,生意好的不得了,很便在鎮(zhèn)子上買了一棟房子,一家子住著,氣派的不得了。誰知牛屠戶家里養(yǎng)了個不爭氣的兒子,見著家里有兩個積蓄,便開始作了起來。
天天拿著幾個小錢去那西街巷子里找姑娘,家里人并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做派,每次給他的錢并不多,于是他也只能找些便宜的暗娼里面的姑娘。一來二往認識了一幫狐朋狗友,一群人到處作,并不滿足于只在這勾欄里尋歡作樂,于是漸漸迷上了賭博。
這一來二去的,家里的底子都被這個兒子敗光了,于是牛屠戶更加賣力的賣肉,每天天沒亮就把肉攤開張了,因著他賣的肉厚道,從不缺斤短兩,童叟無欺,生意倒一直挺好。后來他兒子因為喝醉被人給騙了,把在城里的房子輸給了賭坊。
這天還沒到收攤的時候,秀清嬸就趕緊來街上通知牛屠戶回去,家里出大事了,回家之后便見著一大幫子人壓著他兒子浩浩蕩蕩的站在他們家門口,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十分可怖,二話沒說占了他們家的房子。牛屠戶正要理論,那幫人拿著張他兒子按了手印的欠據(jù),倒是讓牛屠戶沒理了。
后來沒辦法,只能搬回鄉(xiāng)下去住,牛屠戶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兒子,每日一大早將肉運過來街上賣,本以為這樣日子就安穩(wěn)了,沒想到他兒子此時卻生了一場大病,大夫過來看了說是染上了花病,牛屠戶從此氣的臥床不起,家里的開支斷了,所有的積蓄都用來給兩個人治病了。
本來還有些富裕的家就這樣變得支離破散,秀清嬸眼瞅著到了要出嫁的年紀,拿不出像樣的嫁妝,后來在隔壁嬸子的介紹下嫁給了木頭叔。
木頭叔就是一個本本分分的農(nóng)民,靠著幾畝薄田的收入維持著家里的開支,秀清嬸倒是十分明事理,之前跟著牛屠戶賣過肉,雖是一個女人,力氣倒是不小,本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本分,日日跟著木頭叔去地里打理莊稼,日子倒也過的順遂。
只是不知道木頭叔竟然有木石嬸這樣一個親戚,本來她倒是蠻喜歡許林這個侄子的,蓮兒從小便跟著這個表哥玩耍,倒是沒想到把她唯一的一個女兒教成這般模樣,放著家里的活不干,天天就談?wù)撘恍┯械臎]的,想著以后嫁個有錢人,過上富太太的生活。
“娘,這衣服是我做了許久的繡活攢錢買的!”蓮兒哭著祈求秀清嬸手下留情,看著衣服上的臟手印心疼不已,以往秀清嬸雖然對她很不滿,但也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竟是不知道今日這般與她較真。
秀清嬸手一頓,又繼續(xù)開撕:“你也只是一點繡活能夠拿的出手,這手繡活還是跟著顏葉學(xué)的,我讓你不要再每天與你表哥廝混,好好與人家顏葉學(xué)學(xué),你看看你成日里在家里無所事事,什么也不會做,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娘,我以后可是要做貴夫人的,做這些活把我的手都做糙了,以后還有誰要?。俊鄙弮阂槐菊?jīng)的說,邊說邊打了一個哭嗝,那模樣真是不忍直視。
這句話倒是惹來秀清嬸一陣大笑,指著在邊上抽著旱煙的木頭叔說:“你看看你家的幾個親戚,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親戚,我本來挺看好許林侄兒的,中了個秀才,多好的孩子,誰曾想那個眼皮子淺的,轉(zhuǎn)個頭就把顏秀才家的婚事退了,也不看看人家顏秀才剛來此地的時候是何等的不凡,就連他們家現(xiàn)在的日子也是同我們不一樣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p> 木頭叔嗒吧嗒吧的抽著手里的旱煙,聽著秀清嬸說,并不答話。
“阿葉也是個好姑娘,家里當嬌小姐養(yǎng)著的,還不是幫著家里做活,就是你,學(xué)什么不好,非要跟你表哥學(xué)個什么眼皮子淺,我倒是要看看他以后是不是真的能中狀元,娶個皇帝的女兒!真真是癡人說夢呢!”
蓮兒滿臉不服氣,捂著身上的衣服說:“就你和爹爹整日里夸顏葉多么好多么好,你看看顏先生給顏葉訂了個什么樣的婚事,那個丑八怪,臉上那么大一道疤,成日里也沒聽他與人說過什么話,就這樣的人,真是瞎了眼。”
這番話倒是說的秀清嬸啞口無言。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木頭叔倒是開口了,倒了倒旱煙桿里的煙灰,無不感慨的說:“真是個眼皮子淺的丫頭,那山上的蕭獵戶是何時來的我們村,那蕭清以后啊,可真是不好說呢!你這個丫頭說的太早了。”
蓮兒滿臉的不服氣,跺了跺腳怒喝說:“你們就只會人家顏秀才家怎樣怎樣好,憑什么說表哥不好,表哥這般年紀便中了秀才,村里能有幾個?木石嬸子說的對,表哥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哪里能跟這樣的莽夫比,哼,你們就等著瞧吧!”
秀清嬸倒是被她氣笑了,見衣服糟蹋的差不多了,她還故意把手上最后一點的臟東西在蓮兒的身上抹了抹,惹來蓮兒一陣尖叫,她倒是自己笑的開心??吹缴弮哼@般模樣,木頭叔也抽著煙笑了。
“你們倆見天的就會欺負我,哪有你們這樣的爹娘!”蓮兒崩潰的大叫,抹著淚進了屋子里,后面還聽見秀清嬸翻著白眼的聲音:“誰家爹娘會像我們這樣慣著你?天天在家里一點活都不做,只會嘴上說幾句酸詩,簡直是養(yǎng)了個嬌小姐!”
蓮兒在屋子里抱著衣服認真的哭了,聲音十分大,而且刺耳,惹得屋外吃飯的秀清嬸和木頭叔哈哈大笑,秀清嬸還在外面喊:“見你這般傷心,晚飯也不要吃了,正好省點糧食,餓瘦點,以后做了貴夫人穿衣服會更好看的!”
“你們就欺負我吧,等我做了貴夫人...”
沒等蓮兒說完,秀清嬸就開始跟木頭叔聊天了,惹得蓮兒噎了噎,又是一陣哭的高潮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