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日落之后
月光如水灑于半坡,依依青草舞盡一生。
傅寒終是嘆息一聲,逆著晚風(fēng)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滴著溫?zé)嵫榈氖滞笤诒槐涞闹讣庥|及的那刻瞬間僵硬住,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要取走他手中銀劍的女子,立即清醒過來的眼神又陡升了幾分寒意。
“碰過我劍的人都會死?!?p> 冷若冰霜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溫度,還未消退的殺意復(fù)而陡升。
傅寒卻全然沒有理會他毫無玩笑成分的威脅,在他詫異的剎那便將那把隱隱泛著寒光的利劍奪了過來。取出隨身攜帶的巾帕替他包扎手臂的傷口,見著那握劍的手沾染著血腥,又給他擦了擦,眼中是難掩的溫柔。
“別總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反正我又不怕你就算威脅我也沒用。”
他一向愛干凈,最是受不得身上沾上一星半點(diǎn)兒污穢,見他殺人時盡力避開血跡的那番作為,看來過了這么些年習(xí)慣依舊不改。
“好好的一個年輕小伙空長著一副俊俏模樣,整天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還有哪個姑娘敢靠近你?你長得這般好看得要盡量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沒事就多笑笑,如此方能勾引到漂亮姑娘,否則還真得孤家寡人一輩子過了。”
四周是無盡的黑與寂,齊淮安靜地聆聽女子一本正經(jīng)的“教誨”,倒也并未生氣,緊繃的身子逐漸放松下來不再充滿警惕。此刻,他莫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月光似水,照在傅寒柔和的臉龐,仿佛刻畫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湛藍(lán)明亮的雙眸隱著探究的目光,側(cè)臉凝視那張素雅恬淡的側(cè)臉。
傅寒身體似有片刻僵硬,但又在不經(jīng)意間很好地被她給掩蓋過去,以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回答他。
“世界之大,蕓蕓眾生千百萬,誰都不知誰在無意識的剎那間遇見過多少人,或許我們上輩子見過。”
傅寒嘴角噙著一絲諧謔意味,分不清是真是假。暖風(fēng)吹拂,夜無邊。傅寒低著頭,齊淮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幸虧低著頭傅寒才不至于露出一絲破綻。
其實(sh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何異,發(fā)生過的總不會被當(dāng)做從未出現(xiàn),該發(fā)生的也不至于姍姍來遲。
“京中人人都懼我畏我,在他們眼里我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可你不同。”
寂靜之下年輕男子獨(dú)特低沉的嗓音猶如一支小夜曲,分外動聽。
“我有何不一樣?”
傅寒抬起頭笑了笑,眼中流露出別般的沉靜,這傻小子心性變了許多,直覺倒是很準(zhǔn)。
齊淮俯視著那雙燦燦明眸,帶的不是戒備而是探究。
“你眼睛里有星星?!?p> 一個擅長偽裝的人,可以隨時隨地顯露出一副與內(nèi)心想法完全相反的表情,做出任何違背心意的行為,但她的眼睛卻永遠(yuǎn)不會騙人。
傅寒聽到這個回答難免有些震驚,但轉(zhuǎn)而又被陣陣襲來的心酸給淹沒,曾幾何時,他也這么說過。
“阿越,你的眼睛和這片星空一般好看。”
“我是挺喜歡星星的,阿爹告訴我每顆星星都代表著世間的每個亡靈,我想阿娘的時候便抬頭看看天空。這不,阿爹見我癡迷便找人在弗元小筑挖了個星野池,今后我就有獨(dú)屬于自己的星星了,不過,就是不知道里面會不會有阿娘的那顆星星。”
“這還不簡單,我在我家挖個更大的池子,就叫星源池,那所有的星星不得都到我這兒來了,日后你若是想你阿娘了便來我家看星星?!?p> “哈哈哈哈,小淮你真聰明?!?p> 除了彼此,少年之間的心事從不說與旁人。
到盛京之后傅寒聽說過不少關(guān)于齊府少年軍侯的故事,自然也是知道別人私底下是怎么議論這位地獄羅剎般的人物。這些人表面上敬著端著他,心里卻害怕的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長極夜以繼日以性命為賭注的角逐讓他不得不學(xué)會觀人以細(xì)微,處事以謹(jǐn)慎,待人以絕情。
傅寒知道若是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毫不懷疑齊淮會竭盡全力幫助自己,憑著他齊家的勢力是可以事半功倍,但是,她所圖并非易事,并不想牽扯上任何無辜之人。
“話說你怎么連個活口都不留,原本還可以問問的?!?p> 傅寒轉(zhuǎn)而想起此行的目的,七日之期馬上就要到了她到現(xiàn)在還未有任何進(jìn)展,或許她這次真要被赫連川給數(shù)落一頓了。
“無妨,我已知曉幕后主使?!?p> 齊淮怔怔盯著她,就連方才傅寒語氣中明顯的抱怨意味也未在意,無形中倒是覺得再自然不過。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還藏著掖著不告訴我,是不是當(dāng)初答應(yīng)我的如今又反悔了?”
傅寒覺得他是因為懼怕那背后之人的勢力不敢同自己一起卷進(jìn)這場風(fēng)波之中,心中不禁有幾分惱怒,連帶著那只手也跟著遭了殃被狠狠掐了一把。
齊淮不由覺得好笑,她這是在怪自己嗎?
“并不是我要反悔,而是這幕后之人的身份不是你我能輕易撼動的,就怕你到時查案不成反倒惹了一身禍?!?p> “齊侯這話可就說錯了,我是奉了寧王殿下的命令去查案的,就算要?dú)⑷藴缈谶€有他赫連川在前頭頂著呢,你就別吞吞吐吐了,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當(dāng)今皇后,虞無厭。”
“竟然是她?!?p> 此話一出,傅寒也不禁頗感詫異,一位是久居深宮的皇后,一位是整日飲酒作樂的公子哥兒,兩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怎會牽扯出一樁命案。
寧王府
“主子,影衛(wèi)傳來消息,我們前些日子一直在找尋的那位老嬤嬤在他們趕到之前已經(jīng)被殺死在家中了?!?p> 赫連川提筆的手頓在半空,沉重的墨珠終是控制不住滴落于宣紙之上,暈染了幾行密密麻麻的行文。
找尋多年終于有了一點(diǎn)消息,卻被人捷足先登,現(xiàn)在就連唯一有關(guān)母妃當(dāng)年故去的線索都斷了,難道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都要付之一炬?
“是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zé)罰?!?p> “罷了,下去吧。”
赫連川一向沉穩(wěn),此時卻是難得的心煩意亂。
“殿下,門外有商家小姐求見?!?p> 吳伯在門外稟報,說實(shí)話他不太喜歡這個商小姐,為人矯揉造作,心眼還多,不僅對殿下虎視眈眈就連王府中的下人她都要收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想做什么,現(xiàn)在大晚上的還來找殿下,真是不知羞恥,這樣的女子簡直連對門的小寒姑娘的一跟頭發(fā)絲兒都比不上。
“本王不見任何人,讓她回去?!?p> “是?!?p> “殿下此時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見客,商小姐請回吧?!?p> 吳伯想著趁早將她打發(fā)走,可商茴卻是堅持非要見到赫連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