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為萬民立命
有些秘密被深埋于心底即便不去揭開,可這顆心所承載的傷痛不會減少半分,一切的掩藏終究是自欺欺人,為的就是茍活于世罷了。
赫連川雖知她所說有所虛假,但并未繼續(xù)追問下去。
“本王不知你竟有過如此經(jīng)歷,是本王唐突了?!?p> 傅寒見赫連川投來的憐憫目光,不甚在意地擺手一笑。
“殿下可千萬別同情臣,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殿下不必介懷。”
赫連川眼神復(fù)雜,那張?zhí)煲聼o縫的笑臉?biāo)率且呀?jīng)裝得習(xí)以為常了吧。
回程的時間安排得恰到好處,車隊即將抵達(dá)盛京。
夕陽西下,橘紅的暖光映染了半邊天空,半紅摻紫的彩霞浮于天際,岸堤楊柳,晚風(fēng)拂面,城中上空升起冉冉明燈,映亮整座錦繡都城。
乾茗宮
“啟稟陛下,御史中丞蔡同私自挪用國庫財產(chǎn),打著監(jiān)督百官的借口伙同多位下屬私吞賑災(zāi)款,現(xiàn)臣已將證人帶回了盛京,此刻正在殿外等候陛下發(fā)落?!?p> 傅寒剛進(jìn)城門便接到圣旨宣她進(jìn)宮,于是馬不停蹄趕往乾茗宮匯報此行的成果。
“蔡同簡直膽大包天,荒廢朕對他多年的信任,竟敢朕的眼皮子底下為非作歹這么多年!”
赫連安氣憤得怒拍桌案,身旁伺候著端茶遞水的大太監(jiān)都被嚇得渾身一抖。
“禁軍何在?”
“臣等聽令?!?p> 門外守衛(wèi)乾茗宮的禁軍聽到詔令立即跑了進(jìn)來等候命令。
“御史中丞蔡同包藏禍心,貪污腐敗,立即將其捉拿歸案,其親人家屬全部交由大理寺關(guān)押?!?p> “遵命!”
等赫連安處理完蔡同的事,傅寒才開口提起另外一件事。
“陛下,其實臣還有一事稟報?!?p> 赫連安做了多年的皇帝,早已學(xué)會了不喜形于色,對于傅寒他還是頗為器重的,因此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幾分慈祥。
“傅愛卿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其實,蔡同之妻吳若霜乃高義明之女,此女雖然為虎作倀,犯下不少錯,但全都是受蔡同的威脅,蔡同以他們親生女兒的性命作要挾,逼迫吳若霜幫助自己貪腐,吳若霜雖然是被逼迫但也是同伙,確是罪人無疑,但臣今日想為這個罪人伸上一冤。
吳若霜名義上雖是高義明的義女,實則是高義明看上了吳若霜的美色,便從其父母手中搶來此女,屢次三番侵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還時常毆打她,甚至有好幾次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陛下,高義明所行之事畜生不如,天理難容,還請陛下為犯人吳若霜做主?!?p> 這是云天大陸開天辟地以來頭一回有人為一名板上釘釘?shù)淖锎髳簶O的犯人伸冤,也是頭一回有人站在威嚴(yán)肅穆的皇宮之內(nèi)為一名受到難以啟齒的侵害的女子求取權(quán)利。
天下女子被人肆意凌辱,慘遭毆打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這只是千千萬萬中的一件。在這個男權(quán)盛行的時代,女子身份低微,尤其是那些出身于平民的女子更是毫無權(quán)力可言,她們習(xí)慣了被欺凌,被家暴,已經(jīng)不會去反抗學(xué)會了逆來順受了,甚至有人覺得這是天經(jīng)地義,無可紛爭之事。今日,她不僅是要揭露官官相護(hù)的惡行,更是要在這世人眼中至高無上的景云宮內(nèi)為全天下的女子謀得一份尊嚴(yán)!
“傅寒吶,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這在世人眼中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此人還是個將死的罪人,況且高義明為朝廷效力多年早已衣錦還鄉(xiāng),你又何必去給人家完滿的人生添上一筆不怎么好看的污痕?!?p> 赫連安從龍椅上走下來,端著一盤糕點遞給了傅寒。傅寒不勝惶恐,正想跪接賞賜,卻被赫連安攔住,示意她不必如此。
“你一進(jìn)城便匆匆趕來乾茗宮,此刻定是餓了,先吃塊兒糕點墊墊肚子?!?p> “陛下圣恩,臣幸受陛下賞賜。”
傅寒知道赫連安并不想因此事而處罰高義明,高義明在職期間功績卓越,頗得眾臣愛戴,倘若他今日因為侵犯一名女子的罪過而處置了高義明,朝堂之上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傅寒早知一旦她提出此等請求,前方必定艱險,但她無所畏懼,不論后果如何。她想,若是父親還在的話,也一定會支持自己的做法。
“陛下,且不說他們二人并未有血緣關(guān)系而高義明不顧禮法教義強行侵占其義女乃是有悖道德天理之事,據(jù)臣所知高義明還在府中豢養(yǎng)女童肆意玩弄,手段殘忍,他不僅強占清白女子,并且時常對那些孩童棍棒相加,心理極其扭曲變態(tài)。此等喪心病狂、禽獸不如之人理應(yīng)游街示眾,按律當(dāng)斬!”
傅寒跪在殿上,身旁放著的是代表著皇帝榮寵的賞賜,一動未動,瘦弱的背影在明亮的燭光下襯得更為無助,但堅韌無畏的性子卻又仿佛給人一種看到了巔峰巨人的錯覺。
赫連安隨意地坐在階梯上,此時的他卸去了帝王該有的威嚴(yán)端莊,宛如一位鄰家老伯。
但若是真有人這么想,那便太天真了,天子始終是天子,他不容許任何人侵犯他的威嚴(yán),要讓臣民都尊敬、臣服于他。
“傅寒,高義明對我陸云有功,在群臣之間德高望重,你又何必為了一個罪犯而與其爭鋒相對,不肯放過他。”
“陛下向來賞罰分明,功是功過是過,有功便賞有過便罰,高義明確實在為官期間有過不少功績,但這難道不是臣子該盡的本分嗎?身為陸云臣子享受著陛下的榮寵的同時肩上還擔(dān)負(fù)著更大的責(zé)任,理應(yīng)以身作則弘揚我陸云臣子忠義風(fēng)氣,況且當(dāng)初陛下有了過失都要自行懲戒,他一介臣子的功績難道比九五之尊的天子還要大嗎?”
赫連安面色凝重,似乎在沉思,身為皇帝他不僅要清肅朝綱,還要平衡各方勢力互相牽制,也難得這孩子處處為朝廷著想,他果然沒看錯人。
“你先回去吧,容朕再想想。”